“郭军门不必紧张,此事与卢总旗无关。”陈然端起酒杯,遥敬郭猛,“本官只是听闻,郭军门膝下三小姐蕙质兰心,待字闺中,而宇文家似乎有意高攀,两家联姻之期已近?不知可有此事?”
郭猛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原本因紧张而略显苍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因为他也知道是什么事会让这位锦衣同知过问。
原因是前些日,就在他家三女儿即将与宇文英交换生辰八字,定下婚约时,一名衣衫褴褛、状若疯癫的女子忽然闯入府中,当着他和几位族亲的面,哭诉宇文英在凉城带着手下杀了她的丈夫和兄长,并当众凌辱了她。那女子言辞凿凿,细节惨烈。
这让郭猛大为恼怒,当场就暂停了女儿的定亲事宜,并派人去查问宇文家。
宇文家那边自然是矢口否认,反污那女子是仇家派来搅局的疯妇,两家闹得很不愉快。
此事虽未声张,但郭家内部已对宇文英的人品产生了极大的怀疑,联姻之事事实上已经搁置。
“……确有此事。”郭猛的声音低沉,“不过陈同知也说了,此事与卢总旗无关。那同知大人今日提及小女婚事,又是何意?莫非……那女子所言,竟是真的?”
最后几个字,郭猛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事关女儿终身清誉和郭家脸面,他必须问个明白,哪怕对方是权势滔天的锦衣卫。
陈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慢条斯理地又给自己斟了半杯酒。
“郭军门,稍安勿躁。”陈然轻轻晃动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本官执掌北镇抚司,职责所在,天下事,但凡涉及刑狱、危及社稷,无论大小,皆在耳目之中。凉城一案,本官……略有耳闻。”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郭猛,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郭猛心头一紧。陈然缓缓道:“宇文家是否高攀,郭家是否下嫁,这本是两家私事,本官不该置喙。但,”陈然话锋一转,语气变冷,“若这桩私事背后牵扯着人命血案,牵涉着苦主伸冤,甚至……可能动摇地方安宁,那就不仅仅是私事了。”
郭猛的心沉了下去。
陈然没有直接回答那女子的指控是真是假,但这番话的份量比直接肯定更重!
“略有耳闻”……锦衣卫的“略有耳闻”,往往意味着他们已经掌握了关键线索!
“动摇地方安宁”……这是何等严重的定性!这意味着在锦衣卫眼中,宇文英的嫌疑,绝非空穴来风,而是足以构成对朝廷统治根基的潜在威胁!这顶大帽子扣下来,郭家若再沾边,后果不堪设想!
“陈同知的意思是……”郭猛的声音有些发干,“宇文英他……当真犯下如此恶行?”
“郭军门,本官今日请你来,并非为了断案。案子自有律法、自有刑部、自有我锦衣卫去查。本官只是想提醒军门一句:令嫒蕙质兰心,是难得的闺秀。郭家世代忠良,军门更是国之干城,深受圣恩。这结亲,结的是两姓之好,更是门风、是立场、是未来几十年的休戚与共。”
陈然说到这里,将杯中酒水一饮而下,神情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