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道,珍州。
天色已麻黑,钟婵和娄浚水终于回到了娄家村口。娄浚水整整晒得皱巴巴的衣衫,挺直了腰板,大步走进村里,娄月和村民很快迎了出来。
钟婵悄悄退到一旁,在人群中寻见了范泽辛,范泽辛的脸色看上去有些忧虑。钟婵小声问道:“你受伤了?”
范泽辛摇摇头。钟婵又问:“娄姑娘为难你了?”
范泽辛见四周人已散去,压低声量道:“钟姑娘,你真的认识这里的人吗?”
钟婵听出范泽辛话里有话,料想他与娄月回村之后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几年前,这里曾发生过尸变,父亲让我来降尸,娄移山一家人待我很友善。”
“钟姑娘行侠仗义,到哪里都会受人尊敬。可其他人……就难说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娄姑娘回来之后,领着一帮村民,不由分说就将两个发丘人打得……打得不成人形。”
“走,带我去看看。”
范泽辛没有动弹:“他们已经将地窖锁了起来,我们进不去。”
钟婵猜想,娄月或许是因为王先旭,所以迁怒于两人。但她觉得两个发丘人所言未必是假,突袭他们的「王先旭」身上有太多可疑。
“我去找娄姑娘。”钟婵正欲离开,范泽辛却拦住了她,“钟姑娘,估计他们都还在气头上,还是明天再说吧。”
钟婵总觉得范泽辛顾虑的绝不仅仅因为两个发丘人,或许是今日遇袭令他有些心神不宁,大家都冷静一晚也好。
第二天一早,钟婵本想去寻娄月,却听见内堂里传来娄浚水的声音:“……我很肯定,那发丘人和之前大不一样,他在水里根本不用换气。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人。”娄浚水似乎还心有余悸。
钟婵不想偷听他人的谈论,正欲离开,内堂里又传来娄月的声音:“昨夜不论我们怎么用刑,那两人说的还是和之前一样。他们之前也说过,追杀他们的占墓人身中数刀也不死,和我们遇到的王先旭很像。”
钟婵从气息感知到,内堂里坐着五人,除娄移山、娄浚水和娄月外,还有两陌生男子,其中一人道:“他们说的发墓人、占墓人,会不会原本就是一伙人。这三人因为不可告人的事被自己人追杀,后来这个王先旭出卖了其他两人。”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他们带来的青铜面具可是个稀罕物件。”另一陌生男子年纪最轻,声音却很老成。
“金治,那两个发墓人怎么样?”娄移山开口道。钟婵记得娄月的郎君就唤作金治。
之前的陌生男子道:“他二人……我已为他们调敷药膏,调养一个月应无大碍。我已嘱咐二人不要乱说话。”
“我说过多少次,钟姑娘心善,要让她看到你们的和善,你们有没有记在心上?如果再有下次,依族例幽闭十日。”
娄移山顿了顿,又道:“可有被杀的衙役竹笙的消息?”
金治道:“公廨和村里都没他的消息,公廨也没派人去查。”
“从今日起,有事到我房中商议。浚水就称有伤,留在家里休养;娄月与钟姑娘,还有你说的怪人继续查探占墓人;金治盯紧公廨,衙役竹笙一天不出现就一天不可轻心。治水……随我来。”娄移山说完,起身离开内堂。
娄月猛地站起身,座下椅子「嘎吱」后移,步子也故意跺得「咚咚」直响,任谁都能听出,她很气恼。娄月朝着钟婵的方向走来,直到望见钟婵,脸上才堆出些笑意,轻步走上前来。
“钟姑娘,我正想去找你。昨日多亏有你,我和大哥才能平安回来。”
“娄姑娘不必客气,找我什么事?”
“大哥昨日受了伤,这几日我和钟姑娘上山查探。”
“金刀铸成之前,上山太危险。这几日我想去城郭看看。娄姑娘要一起来吗?”
“嗯,也好,我陪钟姑娘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