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停留在天空中，荆山是楚国晨昏的分界线，荆山之巅永远是朝阳初升。他爹认为聂决崖是神灵降下的祥兆，就将聂决崖抱回来抚养，长大了便委以重任。

因为荆山的人多姓聂，而他又是在山崖之巅捡到的，故取了名字叫聂决崖。

他爹熊绎忙着侍奉大周，熊艾是聂决崖看着长大的，只要熊艾敢胡闹，聂决崖就将他摁在门槛上打屁股。

自从熊艾长大了，聂决崖就不怎么动手了，当然这并不妨碍熊艾看见他就屁股疼。

“你什么也不知道。”聂决崖轻笑一声，隐隐藏着火气，看着熊艾，熊艾不敢反驳，连忙点头。

聂决崖这才又道：“你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文不能治武不能战。国君勤勉为民，他能使数万子民丰衣足食；大夫授学二十年，开智传道，弟子如云。你有什么资格瞧不上他们？又有什么资格议论他们？”

“我没瞧不上。”熊艾道。

“这是我冤枉你了？”聂决崖问。

熊艾不敢跟他对着干，故不说话。

“等你有个真正的本领，再去做你想做的事。”聂决崖看着他道，“现在——”

熊艾浑身一抖。

“你给我到外面站着去，什么时候改了，什么时候来告诉我。”聂决崖将手中的书简掷在桌上，“啪”的一声，熊艾又一抖。

聂决崖匆匆来了，又匆匆走了。

熊艾刚刚被修理过，这会儿认认真真站在廊下数蚂蚁。

不一会儿，学子们就散学了。

“公子。”景子睿偷偷跑了过来，塞给了熊艾一个酸果子，便深深低着头。

他素来是个乖孩子，能偷偷给自己送果子，想来也是怕极了。

熊艾这会儿也不敢吃，便将那果子塞进了袖子里，他压低声音说：“你怎么过来了？”

景子睿紧张地看了一眼熊艾，抿了抿嘴唇，吞咽了一下，才硬着头皮道：“国君为君、为父，公子要理解他，敬重他。国君是个好人，是我族的英雄。”

熊艾瞪了他一眼，奈何这呆子不抬头。

“我没看不起他，我只是不喜欢他那么窝囊。”熊艾也小声道。

“国君能伸能屈，是大丈夫。”景子睿小声反驳。

“走走走，别在这烦我，你懂个什么。”熊艾看他这副模样心里烦，抬腿踢了他一脚，景子睿一抖没躲，反正也不疼，他弯腰行了个礼就赶紧走了。

近午时的太阳，烤了足足一个多时辰，熊艾觉得差不多了，就收拾着去给聂决崖认错了。

去时恰好遇见了他堂姐芈珂。

“决崖哥哥，你出来见一见我呀。”芈珂被侍卫拦在门外，一双美目朦朦，眼角又媚又俏，恨不能从门缝里挤进去。

她扒着侍卫的肩膀朝里面喊，“我看见你进去了，决崖哥哥，你让我进去吧，我就看你一眼。”

“堂姐。”熊艾习惯了她这副模样，淡定地丧着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芈珂是熊艾亲伯父的独女，伯父那年病逝，芈珂就被接在宫里住着了。

芈珂此人长的艳如桃李却心思单纯，更令人恼火的是，她胸大无脑也就算了，偏偏一眼看上了聂决崖这么个老痞，一天总要来这么三五回，回回还给侍卫拦在外面。

“姐，你就回去吧。”熊艾无奈道，“你丢不丢人啊。”

芈珂脸色一凉，捋了一下鬓角的散发，眼角盯着芈艾道：“怎么？嫌弃我？”

“你又不是嫁不出去了，天天来这里，弟弟我都觉得……”熊艾尚未说完，就见芈珂一把扯住他的耳朵把他扯到了廊下，将他摁在树下斥道，“你个小没良心的，你身上的衣服还是我做的呢！竟敢嫌弃你姐？”

“别，别姐，疼！”熊艾将自己从芈珂的手下扯了出去，捂着耳朵道，“我也不是嫌弃你，你天天粘着哥，他又不喜欢你，你在这浪费时间，还丢人对吧？为什么就不能出去寻个人家好好嫁了呢？”

“自从那年初见，他便夺去了我的芳心，我夜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芈珂抚着衣摆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

“你就是没救了你。”熊艾起身道。

“你干嘛去？”芈珂警惕地拉住熊艾，熊艾指着聂决崖的门道：“进去。”

芈珂瞬间站了起来，拉着熊艾推着他走：“走走走，咱们一起。”

熊艾冷着脸，一副不情愿的模样，两人推推搡搡到了聂决崖的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