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沉池看了片刻渭城光景,转而默默地盯着衣轻尘欢喜的侧颜,直到被衣轻尘发现也未移开目光,如厮直率的视线,竟是惹得衣轻尘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便连忙翻身上马,催促花沉池道,“快些进城吧,时辰也不早了。”
正如那商队首领先前所言,二人在城门果真受到了十分严格的盘查,非但将马匹扣下,连防身用的匕首也被缴了去,衣轻尘有自己的顾虑,不欲在这个时辰打扰睡梦中的慕容千,便任凭那些侍卫的手在身上摸来摸去。
混乱中,竟觉得有人摸到了自己的屁股,还拍了一下,衣轻尘咬了咬牙,忍了。
好半晌,那些侍卫方才停止了搜查,转而与二人道,“眼下已过了开城门的时辰,若你们仍要入城,须得有城中居民来接。”
衣轻尘便有些为难了,他本以为黄昏前便能抵达渭城,因而也未书信通知巧娘与江止戈,不想马匹竟会在半路累,还寻不到驿站更换马匹,如此一来便耽误了二三时辰,抵达渭城的时辰也被顺延至了更漏子夜。
眼下正是所有人都在安睡的时辰,虽然巧手阁仍有
可能开着,但似巧娘那般注重保养身体之人,店里也只会留些跑堂、小二,本尊自然早便回家睡觉去了。
花沉池意识到了衣轻尘的难处,便与之道,“实在不行今夜便去桃丘歇息吧。”衣轻尘点了点头,二人正要转身离开,城门却轰然大开,城外的侍卫尚不清楚是何情况,城门后,一袭雪白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侍卫们当即跪下行礼,唤了声,“将军。”慕容千却未有搭理,也未有看衣轻尘,而是面色凝重地盯着衣轻尘身旁站着的,一袭黑衣的花沉池。
眼下记忆恢复了不少,衣轻尘自然也记起了慕容千与花沉池究竟有多不对盘,因而从未想过一来便带着花沉池去见慕容千,不想后者竟是自己突然寻来,惹得衣轻尘也有些猝不及防,只赶忙迎上前去,与慕容千笑道,“小千,哥哥回来了。”
慕容千这才将目光从花沉池身上收回,望向衣轻尘,原本毫无表情的面庞当即堆出了盈盈笑意,“雪哥哥可害的小千好等,既要入城,为何不肯报上小千的名号?”
衣轻尘无奈道,“这不是怕你睡了么,我记得你以前都睡的挺早的。”
慕容千笑了一声,又无奈地叹了口气,“雪哥哥果真关心小千,不过小千已经很久未有早睡了,从十年前开始便是这样”
“雪哥哥只要记得,若是雪哥哥需要,小千随时都在。”
慕容千的一席话听得衣轻尘心中很不是滋味,半晌不知该如何接话,慕容千本意不欲衣轻尘为难,眼见后者面上笑意僵住,当即轻笑一声缓解尴尬,“雪哥哥奔波劳累,今夜不如先去我那儿住下?”
衣轻尘心中所有牵挂,婉拒了慕容千的邀请,“我想先去看看柳师父。”慕容千早便料想衣轻尘会如此回答,因而也未有表现的如何失望,只在前引路,“柳师父还在求生堂中,我已请了随行最好的军医为其诊治,眼下病情已稳定下来了。”
衣轻尘闻之大喜,脚程不自觉也提快了些。因着行军驻扎的缘由,城内四处都有巡逻的士兵,街道寂寂,只有铁甲碰撞的整齐声响,衣轻尘匆匆走过,未有瞧见那些熟悉的红衣捕快,面露疑惑道,“巡逻的捕快呢?”
慕容千便道,“捕快说到底只是渭城当地的守卫,论实力比不得军队,眼下食髓教教众随时都有可能北上,容不得半点疏忽,便让军队暂且取代了当地的防守。”衣轻尘听罢,未有多言。
三人一行很快来到了求生堂门前,黄老板早先接到慕容千的命令,便一直在门前候着,见着衣轻尘三人,赶忙侧身往门边站,恭恭敬敬地与衣轻尘道,“衣公子里边请。”衣轻尘从未见过黄老板对自己如厮谄媚的模样,一时间无法适应,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正欲躲入屋中,便听见黄老板问身后的花沉池,“这位公子可是灵山弟子?”
衣轻尘闻言回望,便见黄老板正紧盯着花沉池衣袍上的花纹,因着平日里花纹会被斗笠盖下的面纱遮去,衣轻尘未有如何注意,因而也未有刻意叮嘱花沉池掩藏,不想这黄老板倒是眼尖的很,哪怕离了灵山数年,也能一眼认出这些纹路。
花沉池闻言只淡淡地反问了一句,“所以呢?”黄老板不停摩擦着双掌,与衣轻尘谄媚道,“衣公子果真一表人才,早先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话未说完,便两眼上翻,昏倒在地。
衣轻尘吓得一个机灵,慕容千也将手搭在了腰间的佩剑上,周遭的侍卫警惕地四顾,希望能在夜色中寻到一个可疑的目标。
人人皆如惊弓之鸟,唯有花沉池默默地绕过倒地的黄老板,走至衣轻尘跟前,淡淡道,“进去吧。”衣轻尘方才后知后觉,“你干的?”花沉池承认道,“他知道的太多
了,会引来麻烦。”
慕容千若有所思地托着下颌,好半晌,方才与身旁的侍卫勾了勾手,侍卫走近了些,慕容千便侧过脸在其耳畔说了两句,侍卫了然地点了点头,与其余侍卫轻声下令,“带走带走。”
衣轻尘愕然地看着两名侍卫架着昏倒的黄老板遁入夜色,忙问询慕容千,“你们会将他如何?”慕容千坦然道,“花木花公子的消息若是走漏,势必会惹来食髓教的觊觎,届时原本预计进攻渭城的时间可能会被大大缩短,而我方物资暂且还未储备至可以迎敌的状态。雪哥哥放心,小千不会将他如何的,等战事过去后便将他放出来。”
衣轻尘于私不想为黄老板求情,于公则更需顾虑大局,因而只默默地在心底同情了黄老板一把,便携着花沉池与慕容千上了求生堂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