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气呼呼地出了门, 房间里又陷入一片沉静,只剩下一脸无措的秦姝意,她无奈地喝完了余下的半杯茶。
这人最近也太阴晴不定了些。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受了什么委屈。
她鬼使神差地推开窗, 立在窗边,看着鹊桥仙楼下热闹的人群, 小贩喧闹的叫卖声随着风送到开窗的包间里。
她也看到了翻身上马的青年。
裴景琛似乎感觉到这面的一束视线, 擡眸。
二人的视线于半空中交汇,秦姝意微愣。
青年先是扬起一抹甚是明朗的笑容, 却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容垂下,眼神颇为幽怨。
秦姝意虽然有些疑惑, 但还是露出一抹讪讪的笑,缓缓关上了木窗。
他这样的姿态实在是引人同情,她甚至生出了几分愧疚的心思, 总觉得亏欠了他。少女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转身往外走, 将前世残留在脑海中的记忆仔细捋了一遍,并未发现自己同这位裴世子有何交集。
或许是错觉。
出了鹊桥仙, 果然见到了在马车边等得心焦的春桃。
秦姝意临上马车前, 不自觉地往裴景琛方才停留的方向多看了几眼, 嘈杂的人群中, 却没有那道熟悉的挺拔身影。
放下车帘, 春桃却坐立不安, 时不时打量着一旁闭目小憩的少女。
“怎么了?”秦姝意睁开眼。
春桃似乎有许多话要说,却都哽在喉头不上不下, 看到少女温和的眼神,才下定决心。
她一脸担心地问道:“小姐, 方才您是不是和世子谈崩了?奴婢,奴婢瞧着世子出来时的脸阴沉的很,可吓人了。”
秦姝意不以为然,“我也不知他怎么就急了,但事情自然是谈拢了。”
今日出府前,秦姝意已经和春桃讲了个大概,虽然略去了其中的重要细节,但该说的还是都说明白了,故而春桃也算半个知情者。
她见秦姝意依旧从容,这才稍微放下心,喋喋不休地讲起了刚才的事。
“小姐方才一定要让奴婢出来守着,奴婢真是怕极了,幸而及时碰上了世子,不然奴婢真是不知道该作何了,心里直打鼓。”
秦姝意奇道:“你碰上他了?”
春桃点头,“奴婢将穆王爷拦住小姐的事告诉了世子,话还没说完,殿下就撇下奴婢直接上了楼。”
她似乎又想起什么,若有所思地补充道:“说来也怪,分明世子来时还是喜上眉梢,高兴得紧;可是方才出来的时候那脸色实在是阴沉,脸上连抹笑影都没有。”
“奴婢这才害怕是小姐惹得世子生气了。”小丫头忧心忡忡。
“没事。”秦姝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露出一抹笑。
“世子不是那等小心肠的人,就算我有哪句话说错了,他也定会当面指出,全然不会憋在心里。”
少女的声音清脆笃定,“如今他既然一句话也没说,那就证明惹他不悦的另有其人,想来应该不是我。”
秦姝意早就想了一圈这其中的事,又咂摸了好几遍自己说过的话,更觉得实在是忠心耿耿,只差当着裴景琛的面上刀山下火海。
盟友不就是要绝对的忠诚吗?她自认比追随裴景琛和太子殿下的大部分人都要忠心,那裴景琛自然也对她这样的做法十分满意。
做个外人看来端庄贤淑的世子妃,于前世嫁入皇室的秦姝意而言,算不得什么难事。而且国公府毕竟不是规矩繁冗的皇家,想来也要轻松些。
至于裴景琛为何生气?想必是萧承豫最后的话让他觉得自己被挑衅了吧,不然也不至于最后说出要去赶快求圣旨的事情。
秦姝意自认为窥到了事情的真相,心里更嫌弃萧承豫城府深沉,毫不犹豫地将郁气难平的裴景琛和萧承豫连了起来。
这其中没有她的错,她脸上的笑也就更加放松。
春桃也笑着问:“嫁给世子,小姐很高兴吗?”
秦姝意思索片刻,认真答道:“我高兴不是因为要嫁给他了,而是因为解决了一桩棘手的麻烦。”
春桃皱了皱眉,有些纠结,还是开口劝道:“可是奴婢瞧着,世子对您很用心。”“用心?”少女喃喃自语,这两个字在舌尖打了一个圈。
她又问道:“你从哪看出来的用心?”
在她眼里,这桩姻缘名不副实,貌合神离,只是短暂的交易。
她之所以毫不犹豫地选择裴景琛,也是因为和他相熟,知道他不是表面上显露的纨绔。
真要说用心的那个人,还不如说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