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乐醒来的时候楚翘正站在窗边,透过窗帘的缝隙望着渐渐亮起来的天空。
“你还在?”常乐微微擡了擡头,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茫然,倒是比他昨晚装腔作势的纨绔腔调讨人喜欢一些。“你不是鬼么?怎么不怕太阳?”
楚翘闻言转过身,又长又直的头发披散下来,因为逆着光整张脸埋在阴影里,衬着那条红得好像要滴出血的晚装倒有几分厉鬼的样子,挽回了几分颜面。
常乐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见她不说话也不以为意,继续道:“你跟着我是为什么?趁我睡着的时候吸我阳气吗?难怪觉得腰酸腿软。”
“啊呸!”楚翘条件反射地啐了一口,“你那是肾亏!”
休想赖我头上,楚翘心想。
“你总算肯说话了啊,”常乐猛得一掀被子,光着身子下了床,微弱的光线把他勾勒得宛若一尊雕塑。
“我的肾好得很,”这座雕像一边说一边朝她走过来,挑逗地看着她,“要不你试试看?”
“好啊,我喜欢红烧,不,还是爆炒比较好。”天晓得楚翘是真的想念爆炒腰花了。
楚翘从腰花想到烧腊,再到四叔最拿手的红烧肉,又开始自伤身世,魂牵梦萦了那么久的四叔红烧肉,死前还是没能吃上。
没想到卑鄙的常乐竟然趁着她出神的当儿飞快地伸出手从她胸膛里穿了过去。
楚翘从皮肤,血肉一直到内脏都闷闷的不适。
始作俑者在她身体里握拳,摊开,转了转,就像眼睛不好使的人伸出手感受气流,冷若坚冰的桃花眼紧紧盯住她的脸,“咦?你怎么龇牙咧嘴的,难道还有感觉?”
楚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常乐才伸出手,在半空中停留了一会儿,“这么说你和周围的空气好像有点不一样,等等,我再感受一下。”
话音刚落他的手又伸了过来,楚翘哪会给他第二次机会,赶紧往旁边一闪。
“身手不错,”常乐收回手笑道。好歹她小时候被四叔逼着学过几年跆拳道,要不是她已经死了,常乐这时候大概已经断了几根骨头或者要顶着乌青眼睛去泡妞了。
“不想死的话就别再做这种事,”楚翘叉着腰黑着脸说道。
“是我不好,我向你赔礼道歉,”常乐的语气真诚得让她起鸡皮疙瘩,果然,“那么这样呢?”
说时迟那时快,常乐突然欺身上来,嘴唇已经凑到她跟前,如果此时她不是一包略微稠密一些的空气,那么他们算是在接吻。
楚翘脑中“轰”得一声,“乱伦”两个大字山一样向她压下来。
好在常乐见好就收退后了几步,哼着小曲去洗漱了。
“你为什么不怕我?”楚翘怔怔地摸摸嘴唇,“你明明知道我是…我不是人。”
“那又怎样?”常乐的声音听起来很欢快,“你看上去那么呆,就算是鬼也是个呆鬼,难道还能害人?”
常乐洗漱完毕,穿上衣服把外套搭在手臂上,转身说道,“我要回家了,你是留在这里还是跟着我?”
楚翘只好默默跟上。
常乐很绅士地替她打开门,她不经意中看到常乐唇边有一抹淡淡的笑意。
“谢谢。”这是她死后第一次有人替她开门,说实话感觉不错。
一路上常乐没有再和她搭话,他开车很野,但是神情专注而陶醉,好像速度给了他某种自由。
楚翘暗暗地观察他的侧脸,他的脸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原本她以为是因为八卦杂志,但是她昨晚上回想了很久,总觉得事情不是这样。她分明在第一次看到他的照片时就觉得似曾相识。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楚翘不由自主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小姐,这好像是我们男人搭讪女人的话,”常乐挑了挑眉毛,猛得踩下油门,楚翘几乎忘了自己已经死过一回的事实,吓得捂住眼睛,“而且老套得连我都不屑用。”
“我是说真的。”楚翘坚持。
“完全有可能,说不定我们还上过床。”他的话虽然轻佻,但是倒没有多少挑逗的意味,更像是出于条件反射。
楚翘发现不管什么话题都能被这个变态引到床上,于是她识趣地闭上嘴。
她很为将来的亲子关系感到头痛,至少她已经极度厌恶这个人了。她喝过孟婆汤,一出生就会把这些不愉快忘干净,但是她实在没把握自己能对这样的爹培养出亲情。
孟婆汤是白薪亲手给她泡的。楚翘好奇地看着白薪麻利地从柜子里取出个药盒,从里面拿出一个铝箔小袋子,撕开撕口,把棕黄色小颗粒倒进一次性纸杯,倒了半杯热水拿筷子搅搅匀递给她。
“板蓝根?”这是楚翘的第一反应。
“榆木脑袋!”白薪从抄起桌子上的扇子敲她脑袋,又指指边上的药盒。
这时候她才注意到药盒上的孟婆汤三个行草,商标是个头发挽成鬏的没牙老婆婆,笑得无比诡异。
“和我想的不太一样,”她不服气地咕哝,“看上去好廉价……”
眼看着白薪又举起了扇子,她一仰头咕嘟几口就把药汤灌了进去,凉凉的,不难喝。
“还真爽快。”白薪笑眯眯接过纸杯,“你就不怕忘了我?”
“好像没什么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