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语
《大吴兵备志》载:\" 京城之防,防在垣,更防在。\" 德佑十五年元宵,紫禁城的琉璃瓦上落着细雪,九门传来沉重的闭门声。谢渊的勘合符突然震颤,符面獬豸纹与飞鹰纹暗记剧烈相斥 —— 这是玄夜卫传来的特级警讯,镇刑司缇骑的甲胄,此刻正沾满涿州矿的铁砂。
白日登山望烽火,黄昏饮马傍交河。
行人刁斗风沙暗,公主琵琶幽怨多。
野云万里无城郭,雨雪纷纷连大漠。
胡雁哀鸣夜夜飞,胡儿眼泪双双落。
元宵夜三更,正阳门的铜锁在铁砂雨中发出闷响。王林的蟒纹披风扫过结冰的门闩,缇骑甲叶相撞声里混着蓝焰爆鸣 —— 那是涿州铁粉遇硫黄的特有反应。\"陛下,\" 他的声音混着风雪,\"臣为防瓦剌细作,暂封九门。\"
谢渊的目光落在甲胄缝隙:\"甲叶嵌铁粉三成七,\" 他轻叩勘合符,\"王猛矿的三淬铁砂,煅烧有蓝焰。\" 工部郎中趋前,展开《矿物化验册》:\"此铁含硫量超标,唯掌矿虎私矿能炼。\" 话音未落,城头飘来铁砂组成的飞鹰纹,在灯笼下显形为 \"清君侧\" 三字。
德佑帝的手指抠进龙椅扶手,望着城下如铁砂海般的缇骑,忽然想起三十年前,王林作为东宫伴读,曾用铁砂为他捏制獬豸玩偶的场景。\"奶哥,\" 皇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为何锁城?\"
王林的袖口渗出冷汗,却仍保持着惯有的恭谨:\"陛下忘了涿州矿难?瓦剌细作能借河工混进城来...\"
社稷坛的铁犀神像前,谢渊的勘合符划过独角,内侧的 \"戊申年正月十五\" 在月光下显形。\"河工账册呢?\" 他的声音压过风雪,工匠撬开铁犀腹盖的瞬间,众人倒吸冷气 —— 泛黄的《九门布防图》上,撒满涿州铁砂。
陈彪的亲随突然抽搐倒地,口中溢出蓝焰:\"铁砂... 飞鹰信...\" 谢渊捡起布防图,铁砂遇体温显形瓦剌文:\"内外夹击。\"《镇刑司火攻密则》在风中翻开:\"以铁砂为信,蓝焰为号,五虎亲启。\"
\"图中朝阳门标注铁粉伏兵,\" 谢渊指向图上红点,\"与缇骑甲叶用铁量吻合。\" 他的指尖划过图册边缘,硫黄味混着铁锈,正是镇刑司诏狱的气息。王林的身影在铁犀阴影中冷笑:\"谢大人,铁犀乃先帝所铸,您撬开它,是何居心?\"
乾清宫的烛影里,德佑帝的印盒打开时,飞鹰纹玉球滚落案头。谢渊的勘合符轻触玉面:\"蓝田次矿,\" 他请工部玉器郎展鉴,\"纤维结构松散,与奶娘信物的和田玉不同。\"
印盒夹层的硫黄纸在火上显形 \"清君侧\",翰林院侍书的声音发颤:\"横画收笔挑钩,\" 他对照王林《平贼檄》,\"此乃王公公特有笔法。\" 谢渊忽然发现,玉球鹰眼处嵌着碎玉 —— 正是十年前王林为救他而损坏的东宫玉佩残片。
王林扑通跪倒:\"陛下,这是奶娘临终前...\" 话未说完,谢渊已扯开盒底暗格,露出瓦剌文密约:\"戊申年正月十五,与铁犀刻字吻合。王公公,您用奶娘信物藏逆约,于心何安?\"
东华门外,萧枫旧部的军旗在雨中低垂,\"清君侧\" 三字逐渐模糊,露出底层的 \"夺门弑君\"。谢渊命人收集浸出液,工部化验官跪地禀报:\"含鱼胶、涿州铁粉,\" 他展开《毒物化验册》,\"与李豹私库账吻合。\"
\"李豹的水浸显影术,\" 谢渊望向军旗,\"铁粉拌鱼胶,遇水胶溶。\" 旗角的飞鹰纹在灯笼下显形,爪距七分 —— 正是孙彪的缇骑靴印。萧枫的副将突然跪倒:\"大人,旗是昨夜换的... 他们说奉了您的命令...\"
雨声中,远处传来瓦剌号角,与铁砂遇水的滋滋声交织成死亡协奏曲。王林的声音从城楼飘来:\"谢渊,你教边将造反?\"
谢渊突然命人点燃铁砂,蓝焰腾起处,瓦剌文密约在夜空中显形:\"戊申年正月十五,里应外合。\" 他展开《王猛矿场账本》:\"去年腊月供铁三千斤,\" 指节敲在签收花押上,\"鹰爪式笔锋,非王林莫属。\"
大理寺卿呈上笔迹鉴定:\"与镇刑司调兵符一致。\" 王林的瞳孔骤缩,手摸向腰间的三淬铁剑,剑鞘上的飞鹰纹与铁砂显影完全相同。\"陛下,\" 谢渊的声音盖过烽火,\"他要用九门铁砂,为瓦剌开道!当年涿州矿难,三百河工就是被这种铁砂活埋的!\"
德佑帝望着蓝焰,忽然想起奶娘临终前的话:\"双鹰护主,缺一不可。\" 此刻,殿外的飞鹰旗正遮蔽獬豸旗,如同当年王振的阴影,再次笼罩紫禁城。王林趁机高呼:\"陛下,谢渊才是通敌者!他私开铁犀,毁先帝遗物!\"
朝阳门的杀声传来时,谢渊扯开缇骑甲叶,内侧的铁粉袋散落满地。\"每门伏兵三百,人携铁粉五斤,\" 他指向《九门布防图》,\"图中红圈正是藏兵处。\" 当值太监跪地禀报:\"九门守将皆换飞鹰腰牌!\"
大理寺勘验官呈上腰牌:\"三淬铁粉铸造,\" 他翻开《金属锻造档》,\"与王猛矿工艺一致。\" 谢渊的目光扫过城头,飞鹰纹腰牌在雪中闪烁,像极了涿州矿难时,那些浸着河工血的铁砂。王林在城楼狂笑:\"谢渊,你以为破了铁砂阵,就能保得住紫禁城?瓦剌大军已过居庸关!\"
都察院的密室内,谢渊将印盒玉球、硫黄纸、密约摆成三角。\"玉球伪,密约伪,\" 他的勘合符划过硫黄纸,\"唯有印盒夹层的密写,暴露了王林的笔锋。\"
翰林院侍书递上三十份手札:\"每幅 ' 清' 字收笔皆挑钩,\" 他的手指在烛光下发抖,\"从万历三十年至今,从未变过。\" 谢渊忽然望向窗外,镇刑司方向腾起蓝焰,那是飞鹰厂最后的密信。\"王公公,\" 他忽然轻笑,\"您当年教臣习字时,可曾想过今日?\"
王林的面色铁青:\"谢渊,你不过是个风宪官,懂什么叫保家卫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