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良站在门口阴影处,后背的里衣已经被冷汗浸透。
几名东宫内侍面无表情地立在阶下。
他们脚下,是几个装饰精美的礼盒。
“娘娘说,感念国舅爷妙手回春,娘娘特意备下一些滋补之品,皆是上好的贡品,特命我等送来,给夫人孕期固本培元之用,请周太医代为转交验看。”
周子良喉咙发干。
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烫手的山芋,终究还是塞进了他手里。
暖阁内隐约传来压抑的咳嗽声。
周子良身体微不可察地一颤。
他只是太医院一个普通的御医,卷进皇家这等风浪,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吕氏的“感谢”?
谁信!
他硬着头皮上前,“烦劳公公了。”
……
医馆内室。
徐妙云正缝着一件小小的虎头帽。
针线穿梭,温柔细致。
马淳坐在对面,低头翻阅一本厚重的医书。
敲门声打破了静谧。
很轻,带着犹豫。
“国公爷,夫人。”是周子良的声音。
“进来。”马淳放下书。
徐妙云也抬起眼。
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
周子良抱着几个沉重的锦盒。
步伐迟疑地挪进来,脸比纸还白。
“周太医?”马淳眼神里掠过一丝讶异。“这是?”
“国公爷……”周子良把锦盒一一放在桌上,动作透着笨拙。
“东宫……刚差人送来的。”他不敢抬头。“太子妃娘娘说感念国公爷施救长孙殿下,特意寻了些上好的滋补品,送给夫人孕期安养。”
他说得磕磕绊绊。
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医馆内空气骤然凝滞。
徐妙云手中的针线顿住,看向马淳。
马淳脸上的诧异迅速褪去。
他站起身,踱到桌边,扫过那几个华丽的锦盒。
太子妃送的?
滋补孕期的礼品?
送给刚刚害她瘫掉的人的妻子?
简直荒谬!
吕氏恨他入骨,这一点,马淳比任何人都清楚。
“有劳周太医了。”马淳声音听不出喜怒。“放下吧。”
周子良如蒙大赦。
放下盒子就想退,“下官……下官告退……”
“等等。”马淳抬手指了指其中一个最大的盒子,“打开看看。”
周子良手指微抖,硬着头皮上前,解开那盒子上的金丝盘扣。
盒盖掀开。
璀璨的光华瞬间夺目。
里面整齐码放的不是药,竟是一整套金银头面!
凤穿牡丹的发簪,珍珠镶嵌的步摇,宝石点缀的发箍,流光溢彩,价值连城。
底下铺着厚厚的丝绒垫子。
这是吕氏一贯的风格。
以赏赐为名,彰显东宫对臣子的“恩宠”,也是封口费。
“周太医,”马淳淡淡道。“你验过了?娘娘只说是滋补品?”
周子良猛点头。“送来前……院判大人只确认了清单。就是些……雪蛤膏、燕窝盏、老山参……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