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长老郑重地点头:“正是如此!宗主,我们必须立刻开始准备!筛选人手,筹备物资,制定初步的行动方略……”
“还有……关于那些……已经异化的同门……”
刘长老的声音低沉了下去,眼中闪过一丝痛惜。
“若是在古泽中遭遇……我们……该如何应对?”
这个问题,像一块巨石,再次压在了众人的心头。
那些曾经的师长,曾经的同门,如今却可能成为最凶恶的敌人。
亲手斩杀他们?
谁能下得去手?
可若是不斩杀,他们便会助长黑潮的威势,甚至……将更多的人拖入深渊。
莫问尘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他沉默了许久,才艰难地开口道:“此事……容后再议。”
“当务之急,是尽快与其他宗门会合,确定行动细节。”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殿内每一位弟子,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一丝悲壮的决绝。
“传我宗主令!”
“即刻起,青云宗进入最高戒备状态!”
“所有在外弟子,三日内必须归宗,违令者,以叛宗论处!”
“所有内门弟子,放下手中一切事务,随时听候调遣!”
“宗门宝库,即刻开启,所有战略物资,优先供应此次行动!”
“另外……”
莫问尘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林厌的身上,那眼神复杂难明,既有担忧,也有期盼,更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倚重。
“密切关注林厌的状况,待他苏醒之后……立刻……带他来见我。”
“是!宗主!”
众弟子齐声应道,声音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肃杀与……一丝被逼到绝境后,所爆发出的悍勇之气!
一场关乎整个修炼界生死存亡的联合行动,就在这青云宗几乎倾颓的时刻,带着无尽的悲怆与渺茫的希望,悄然拉开了序幕。
而床榻之上,那个身负血海深仇与宗门重托的年轻弟子,依旧在昏沉中挣扎。
他胸口那枚古朴的玉镯,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悄然散发出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温润光华。
床榻之上,那无尽的昏沉与黑暗,仿佛化作了实质的沼泽,死死地拖拽着林厌的意识。
他听见了。
他听见了宗主莫问尘那压抑着无尽悲痛的嘶吼。
他听见了刘长老那苍老却带着决绝的呐喊。
“衰弱期……”
“唯一的机会……”
这些词句,像是穿透了层层叠叠梦魇的利剑,狠狠地刺入了他神魂的最深处。
机会?
杨冰清师叔……还有那两位师兄……他们还有机会吗?
太上长老……三位执法长老……那三十二名宗门精英……他们,还有机会吗?
无边的悲愤与绝望,如同决堤的洪水,几乎要将他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彻底淹没。
不!
不能这样!
如果连自己都放弃了,那师叔的牺牲,同门的殒命,又算得了什么?
杨冰清师叔临终前,那双黯淡却充满托付的眼神,再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
“林厌……带着它……护住宗门……”
护住宗门!
胸口处,那枚贴身存放的古朴玉镯,似乎感受到了他内心剧烈的挣扎,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润暖流,悄然渗入他的四肢百骸,驱散了些许深入骨髓的寒意。
那股暖流,仿佛带着一丝安抚人心的力量,让他狂乱的心跳,渐渐平复了下来。
他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布满了血丝,眼眶深陷,其中翻涌着滔天的仇恨与刻骨的悲伤,但在这片悲伤的血海深处,却又燃起了一点……不屈的、疯狂的……火光!
“林厌!你醒了!”
一直守在床边的莫问尘又惊又喜,那张憔悴不堪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真正发自内心的激动。
刘长老也快步上前,浑浊的老眼中闪烁着期盼的光芒。
林厌没有说话,他只是挣扎着,想要从床榻上坐起来。
“别动!你伤势未愈,神魂损耗严重,需要静养!”莫问尘连忙按住他。
林厌却摇了摇头,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一般,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宗主……刘长老……”
“我……都听见了。”
莫问尘与刘长老对视一眼,神色皆是一凛。
林厌的目光,越过他们,望向了殿外那片被阴云笼罩的天空,眼神中透着一种超乎年龄的沉重与决然。
“衰弱期……只有七到十日……”
“联络各大宗门……”
“时间……来不及了。”
莫问尘心中一叹,他知道,这个弟子,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那场惨烈的变故,已经将他身上所有的青涩与稚嫩,都焚烧得一干二净,只留下了这一副被仇恨与责任淬炼过的……铮铮铁骨。
“林厌,你安心养伤,联络之事……”
“不。”
林厌打断了莫问尘的话,他的目光重新聚焦,笔直地看向了宗主,那眼神中的坚定,竟让莫问尘这位一宗之主,都感到了一丝心悸。
“宗主,这件事,必须由我去。”
“什么?”莫问尘眉头一皱,“胡闹!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连御剑飞行都勉强,如何奔波于各大宗门之间?”
林厌的嘴角,勾起一抹惨淡的笑容。
“正因为如此,才更应该由我去。”
他缓缓地说道,声音虽然虚弱,但逻辑却异常清晰。
“宗主,其他宗门虽然口头应允,但心中定然还有疑虑。灭世黑潮之事,太过匪夷所思,他们派出的人手,也未必是真正的核心精锐。”
“这不仅仅是联盟,更是一场……豪赌。”
“赌输了,便是万劫不复。”
“我,是青云宗……不,是目前整个修炼界,唯一一个深入过‘九幽蚀魂雾’腹地,并且活着回来的人。”
“我,是亲眼看着杨师叔被吞噬,亲眼看到同门化作‘噬魂之奴’的……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