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你爹回到京城,他每隔几个月都会去看我一次,大概持续了两年不到,他因为公事繁忙,改为托人给我寄钱。”严若敏道。
陆观棋怎么也没想到,父母居然识于微时,“可按您守孝三年来说,您应该在陆夫人嫁给爹之前先和爹成婚啊?”
严若敏嘴角露出一抹涩然:“第一个三年过去了,他没有回莲花县,邻居都说他是状元郎,怎么可能娶我这个乡下女,让我还是另谋良缘。我嘴上答应,可实际上我心里还是有他的,我放不下。又过了两年,有一天你爹突然回到莲花县,那时他已经是钦差协办大臣,去莲花县办案。”
二十年前,莲花县严家。
严若敏在父母去世后一直带着弟弟阿宽生活,从去年开始阿宽拜师一位木匠跟着学习打家具,白天在店里干活儿做学徒,晚上住店里看门。
这天晚上,严若敏把替人洗好的被褥从院子里收回,打算叠好了明天给东家送去。
她人刚进屋子,就听见院门口传来敲门声。
这么晚了,难道是阿宽回来了?
严若敏边往外走边问:“是阿宽么?”
“是我。”
仅仅两个字,却好像定身符一样令严若敏定住,她掐了自己手背一把,痛了,才敢知道不是做梦。
当她拉开门栓,打开木门时,门口站着的真的是陆进。
陆进和严若敏紧紧拥抱在一起,这对四年不见的有情人诉说相思之苦。
“你爹说,他之所以来晚了两年,是因为他刚正不阿得罪了不少人,他怕连累我,所以才没敢来找我。我信了。”严若敏道。“你爹在莲花县办案,用了半年的时间,等他准备动身回京的时候,你在我肚子里已经五个月了……进京的前一天我才知道,他早两年前便娶了荣国公府的嫡女,生下的儿子,也就是你大哥,都半岁了。”
陆观棋震惊:“如此说来,爹是自始欺您?”
“也是也不是。他确实因为不懂朝堂处世之道而被排挤,处境艰难。为了能攀上高枝,他娶了当时手握兵权的荣国公嫡女。等我和夫人知道对方的时候,我都快要生了。”
“娘,既然您当年用嫁妆资助爹进京赶考,这事儿为什么不让陆夫人知道,这些年,陆夫人一直误会您和爹是办案时分了心才认识的。”
这些年母亲受的委屈大半是因为陆夫人嫉恨,误会母亲是一个为了走出小地方而勾引‘京中大官’的狐媚子。
严若敏道:“我和你爹都不想告诉夫人,事已至此,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守孝后的那两年里,娘没有走,便走不掉了。你爹是娘的丈夫,是娘的天呀。”
陆观棋瞳仁骤然一缩,眉心紧紧拧起。
从韶光苑出来,陆观棋心里闷得慌,他第一反应是去找宋清荷说说话,可是人都到了雎尔斋门口,忽然意识到这么晚了去找她,对她影响不好。
陆观棋的步子往后退了两步,转身离开。
顺着后宅花园的石径小路,陆观棋的披风扫过一侧的低矮灌木,青石径尽头卷来朔风,有细小的雪粒簌簌砸到他的脸上。
挂在树上的烛火忽闪忽灭,将陆观棋颀长的身影切作明灭不定的碎片。
今年冬天,陆家好像格外冷,陆观棋想,是该搬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