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咸阳城外校场,早已被禁军围出十丈见方的场地。
青石板铺就的跑道上洒了层细沙,投石区堆着拳头大的青石,射箭靶场的红心用朱砂点得格外醒目。
最外围的看台上,六国百姓挤得满满当当,连渭水畔的渔夫都撑着船泊在岸边,远远望着校场中央的高台。
赵姬坐在高台上的遮阳伞下,怀里的猫小统甩着尾巴:“宿主你看,那边角落里,穿黑短打的那个,就是项羽。”
赵姬顺着它的目光望去,只见人群后站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身形比同龄人高出一个头,肩宽背厚,手里正把玩着块拳头大的石头,指节捏得发白。他身边的项梁低声道:“羽儿,待会儿投石时莫要逞强,咱们是楚地降人,先看看风声。”
项羽“嗤”了一声,目光扫过高台上的嬴政,又落回跑道:“叔父放心,我若出手,这投石冠军定是囊中之物。只是……凭什么要靠这些换个百夫长来当?”
“蠢材。”项梁在他背上拍了一下,“没看见那边韩地的甘罗?十二岁的娃娃都敢报名长跑,咱们若连露面都不敢,楚人的脸都要被丢尽了。”
正说着,韩非带着博士们走到场地中央,手里捧着赛事名册高声道:“【天下同力】运动会,现在开始!第一项,长跑,全程十里,从校场东门出发,绕驰道一周返回,凡年满十二岁者皆可参赛!”
话音刚落,人群里窜出个瘦小的身影,正是甘罗。他穿着洗得发白的麻布短打,站在起跑线前,仰头对身边的壮汉笑道:“各位兄长,小弟弟献丑了。”
有燕地的武士嗤笑道:“毛都没长齐,也敢来跑十里?”
甘罗不恼,反而拱手:“我在韩地时,曾为送急信,一日跑过二十里山路。这驰道平坦,算不得什么。”
项羽在旁看得稀奇:“这娃娃倒有骨气。”
项梁却盯着另一边:“你看那驾车区,蒙毅和李信要比驾车?听说两人互相不服谁,所以接着这次运动会来比比谁的车技更精湛”
果然,蒙毅一身劲装,正检查着马车的轮轴,李信则牵着匹秦地的良驹,两人目光相碰,都带着几分同袍间的较劲。“蒙将军,你我同随王师征战多年,今日就在这校场上分个高下,看看谁的车驾更稳更快!”李信拍着车辕道。
蒙毅颔首:“正有此意。”
高台上,赵姬忽然指着角抵区:“那不是魏地来的壮士朱亥吗?听说早年就投了秦国,在军中当差,一身蛮力倒是难得。”
嬴政顺着看去,只见个铁塔似的壮汉正活动着筋骨,腰间的铜环随着动作哐当作响。“此人确是勇猛,在军中屡立战功,只是性子憨直,没被重用。”他转头对李斯道,“让评判们留意些,这般勇力,当派去更合适的地方。”
李斯刚应下,就听校场东侧爆发出一阵欢呼——长跑开始了!甘罗像支离弦的箭,竟一路冲在最前,身后跟着十几个燕赵武士,脚步声震得地面发颤。
“这娃娃脚程真快!”赵姬看得直笑,“比宫里的猎犬还灵。”
嬴政却注意到另一个人——落在队尾的老者,看模样已近六十,却仍拄着木杖慢慢跑着,麻布衣衫被汗水浸透,却始终没停下。“那是谁?”他问身边的绿萝。
绿萝查过名册后回道:“陛下,是韩地的老医者,姓崔,说要借此机会让天下人知道,医者也能有筋骨。”
嬴政沉默片刻,对李斯道:“记下他的名字,若能跑完全程,不论名次,都赏他一套医书。”
正说着,投石区忽然传来惊呼。项羽单手抱起块三十斤重的青石,转身时腰腹发力,那石头竟飞出三丈远,砸在靶心的红线上!周围的楚地降人顿时欢呼起来,项梁却皱着眉:“太过张扬了。”
韩非走过去,在名册上记下“项羽,楚地,投石第一”,抬头时与项羽目光相撞,微微颔首:“好力气,只是投石不仅要远,更要准。”
项羽一怔,见韩非指着远处的木靶:“看到那十丈外的铜铃了?能打中,才算真本事。”
项羽眼中燃起好胜心,弯腰再抱起一块青石,这次却不急着扔,而是盯着铜铃看了半晌,猛地旋身掷出——石头呼啸着飞过,竟真的撞响了铜铃!
“好!”高台上的嬴政抚掌,“此人是谁?”
“楚国项氏,项羽。”李斯翻看名册,“是项燕的侄孙。”
嬴政目光微凝:“项燕的后人……倒有几分将门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