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讶衾枕冷,复见窗户明。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
夜深雪重,萧依陌与王新依旧在火炉旁,谁都不舍不离开。萧依陌怀里裹着敖夏芷,小家伙睡得正香,时不时抿抿嘴。萧依陌将她的小手放好,生怕冻着她。果真是做了母亲,心思也细腻了不少。
王新仍旧一副慈祥和蔼模样,也不见老,大概这些修真之人真到了一定地步就不会老了吧。他看着敖夏芷,目光温和,自然想起了以前风儿小的时候,如今风儿都已长大了。
“自从当初你去花都后,到现在你都有了孩子。”王新语气平淡,却轻轻叹了口气,萧依陌搓了搓手掌,“这次才特地带夏芷来看师傅,是陌儿不孝,居然离开这么久也难得来一趟。”
“清远门遭碧泉灭门早就在我意料之中,虽然心中不忍却也只有听命。当初有两黑衣人来找我要诛心石,我大概也猜到了其中带头的是楚泽。”
王新沉默半晌,在他心里也早就利用灵力为楚泽算了一算,楚泽命中“暗藏锋芒,身走游龙,藏器于身,颠覆君王。”若是敖景然身边有鬼神仙那等可观八卦,测命宿之人,除非真未察觉,否则怎会不知楚泽有这般命格?可惜天机不可泄露,对于王新这样的人来说,泄露这种事情是会遭天谴。所以无论如何他也没有将这件事告诉萧依陌和楚泽二人。
“陌儿,你可愿一辈子靠于川齐王?”
萧依陌听不出他口中的语气,只得摇了摇头,“不瞒师傅,我如今能安于碧泉宫内,无非是因为夏芷。现在江山社稷尚未安稳,许多轩辕余党仍逃亡在外,何况北方还有卫凌国比邻,川齐王才登基不久,我需要留在他身边助他一臂之力。不为别的,只为以后夏芷不要受战争之苦罢了。即使我没有能力做什么,却也只徒求他安心罢了。”
王新默然点头,心中觉得萧依陌所做也并没有错。只怕自己这个唯一的徒儿以后会到难以抉择的时候,沉思半晌后道,“懂得取舍便好,不要为难自己。”
萧依陌点了点头,“我做一切只是为了女儿,而非她父亲,待一切安定好后,也许才会有新的生活。师傅早些休息,我先回房了。”
王新也只是淡淡笑了一笑,点头示意。萧依陌这边就抱着敖夏芷回了房,轻轻的在敖夏芷头上亲了亲,低声唤了句,“小宝贝,乖乖。”随即将敖夏芷放在床上,拢好被子。
她走到窗边,刚准备将窗棂关好,却看到了楚泽的身影。
他何时出来的?一个人在庭院里作甚?总是那一袭白衣,此刻肩上覆有黑色披风。如今在雪地里,脸庞被照的格外白。萧依陌一下失了神,竟一直站在窗前看着他。
脑海里的画面如流水一般,过往不息。他到底是怎样的?
初见他时,曾以为他是那翩翩公子,那时他在春申阁中,立于悲虚身旁。黑发高束,目若朗星,眉如墨画,美却不失英气。第一听见他的名字--楚泽,便再也忘不了了。
悬崖边的玩笑,竹林里的深情,也许他是个容易接近的人,可有时他却总在封闭自己。他究竟是什么样的?她已经不清楚了,也许真的便是多重性格。
萧依陌按耐不住,还是将窗户关上,加了件披风,出门。
听见门开的声音,楚泽转过身,见是萧依陌便笑了笑。这笑仿若在夜晚都有了阳光一般,她像是一直在忍耐,忍耐自己对他的感情不能继续深下去。虽然内心温暖,可目光却显得有些忧郁,楚泽见状,敛了笑容,“我还以为你睡了,你,怎么了?”
萧依陌勉强笑了笑,摇头,用手拉了拉领口。走近几步,与楚泽并肩而立。这画面好生熟悉。让她忆起去横琴山庄的路途中,那一晚自己在他怀里哭泣的时刻。忆往昔岁月,直教人泪许。
当初,那一幕还被青馨撞见,如今她可还好?
想起赵青馨,想起莫逐天,萧依陌方才被那一笑温暖的心顷刻冷了下来,不禁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鱼形琉璃玉,“我是不是很无情,大哥如今在何处我也不知。这般没心没肺,上天总会惩罚我的。”
楚泽目光深幽,瞳孔中夹杂着莫名的情绪,“你又能顾得了多少人?当初你为了青馨避开我,如今为了夏芷甘愿留下,你为了别人似乎都可以不惜一切,可惜那些人里面没有我。”
萧依陌猛的一侧脸,“没有么?若是没有,我早就离开轩辕宫,跟着齐悠然走了。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楚泽微怔,心知自己说错了话,“对不起,陌儿,我无心这么说。只是……”
“我懂。”萧依陌抢过他的话,“我懂,你是在怨我对么?”她擡眸,仿若要将眼前的男子吞进去一般,目光紧紧定住不动,“对么?”
楚泽摇头,“没有那回事,我怎么怨你?我只是怪自己没有本事。”他抓着萧依陌的双肩,“陌儿,还记得我从前说的吗?若是待我有朝一日有了权力,你会跟着我对吗?如今我再问你,你可愿意?”
萧依陌一愣,“你怎么又这样说?我始终不懂你所说的有了权力是什么权力,如今你身为平定王爷还权力还不够么?”
“你回答我。”
“我不知道。”
楚泽显然很失望,“不知道,不知道。为何你总是要这样?夏芷大可认我做父亲,只要你愿意跟着我便是。可你却总是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