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苏明的故事。

01苏明的故事

“苏哥哥，你能帮我算算小白跑去哪儿了么？”

“忙着呢，等等给你算。”苏明聚精会神地看着面前的沙盘，沙盘中的每一粒沙子都缓缓律动着，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美感。

“不行！晚一点说不定小白就被人捉了吃了，就要现在算，就要现在算嘛！”

“诶，小芷…我的沙盘！”

女孩抓着苏明的一条胳膊拼命晃动着，沙盘的沙子从有序变得无序，他只能放下手中的东西，挠挠头说：“我帮你算，等等啊。”

在明芷的注视下，苏明抓起几粒沙子，细细端详了一会儿沙盘中的纹路道：“你家小白变成天上的星星了，你是找不到的。”

“你骗人！”明芷脸上的五官都皱了起来：“算不到尽糊弄人！”

“那你就别找我算。”苏明把她推出去，心说你家小白已经被人烤了吃啦，说变成了星星总比如实告诉你它成了人的排泄物要好吧。

“呜呜，苏哥哥骗人！”

听着女孩的哭声，苏明在房里怎么摆弄沙盘怎么心神不宁，他把门打开，皱眉说：“你那只兔子已经被人吃了，我现在就帮你找那个人算账去。”

“一言为定？”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就刚刚。”

“好吧，这次不骗你。”

苏明关好门走了，他一路从镇头走到镇尾，终于在一处矮房子里找到了一个大胡子男人。

男人的脚边堆着一堆骸骨，没有意外的话就是那只兔子的。

“多大人了，还干这种事。”苏明皱眉说。

“来啦，”大胡子男人看向他，双眼灰蒙蒙的一片：“说了不要老算，算就罢了，尽算些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总有一天你的眼睛也得瞎。”

“别咒我，”苏明说：“哪天去给人家小姑娘道个歉吧。”

“道歉？那小姑娘今天就会被带走，怕是没机会道歉了……从此以后你们人仙有别喽，那宠物她走后也是被人吃，不如先进我的肚子，也算好事一桩。”

“歪理……这些都是你算到的？”

“说了不是算，是看到的。”大胡子男人说：“奇怪的是，我竟然看不到你的未来，要么你没有未来，要么未来某一天你走上了登天路的最后一阶，不过后者应该没什么可能，因为——你没有天赋。”

苏明收拾东西的手一顿，表情难得变得难堪：“你怎么知道我有没有天赋？”

“当然也是看到的啦。”

死瞎子看得挺准。苏明垂眸，心情郁闷起来，但他面色如常，只是嘴硬道：“老骗子！明芷那小丫头能有修仙的本事？她连算数都算不明白，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都能当账房先生了！”

但当天夜里，就像大胡子说的那样，上界的仙人踩着五彩祥云而来，走的时候带走了明芷，还说什么“天生灵体”，什么“不遇之才”。

在众人的祝福中，明芷被仙师带去了上界的大宗门，走上了仙途。

苏明没跟着大家伙一起送明芷那丫头，当时他正郁闷，坐在自家院子的老树枝头看着仙人往天上飞去，眼中更多的是羡慕。

因为他在当年的测试中没有测出灵根，也就意味着他没有仙缘。

明芷被接走后，受不了苏明连日里的低气压，大胡子男人丢给他一本算经：“我看你在阵法和算命上还算有点天赋……如果你执意要去上界，当那人上人，不如去算门……只是不知道去了那里之后的你，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那时，接过算经的苏明觉得自己无疑是幸运的，但很多很多年后他想起大胡子的神情，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无知者无畏，清醒者迷惘……很多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往往更幸福。

“还有小子，切记切记，算什么都行但万不能算自己的命。还有……要认命！”大胡子最后嘱咐说，再然后失去了音讯。

而苏明拿着他给的那本算经去了算门。

算门在上界是个古怪的门派，在大宗门里排不上号却又挤不进那些中小宗门。

算门里的人也都是些怪胎，但都是些有趣的怪胎。

苏明进了算门，立即被他的师父——一个古怪的小老头儿丢在了一面刻有星图的石碑前。

“什么时候观摩出东西了，什么时候我把你接出去。”

苏明在那块石碑前悟了十年，十年，与他做伴的只有前人的枯骨，终于有一日，天地星河皆化作了沙盘，融进了他的双目。

苏明的师父来接他时，仅仅说了个“尚可”，他这才算真正踏入了登天路，也是十年前那批弟子中唯一一个开悟的。

·

苏明在算这一道上确实有些天赋，他的修为极为顺利，但跟天生灵体的明芷比不得。

他才刚刚择道，明芷却已经是整个修行界都小有名气的新星了。

“别发呆了，你选哪条路入道？”

“算天，”苏明回过神，随后吊儿郎当地看着自己的师父：“我选算天。”

“胡闹，我们这一行算人算鬼算妖，唯独不能算天算自己。其他人都巴不得离天道远一点，再远一点，让自己身上的反噬轻一些，你倒好，直接算天……我们算门这么多人也就一个想不开选了算天，现在你是第二个……为什么？”

“不为什么，因为我想。”

“唉，”师父看了苏明许久，长叹一声：“罢了罢了，以后的路终究是你们自己走。”

苏明告退，他没有告诉师父，一年前他就算了自己的命，犯了算门的忌。

他算到，自己二十年后在修行界大放异彩，五十年后于一处修行秘境遇到了那个人……那个气运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