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军师今年三岁半(二十九)
“咳咳……”池清清扫了一眼手帕,眸子黯淡了一瞬,神色不变地将被血染红的手帕藏了起来。
但一切却没有逃过严磐的眼睛,他放下锄头,上前几步神情关切地问:“小姐,你又咳血了?”
“什么?”顾大夫立即从板凳上弹了起来,火急火燎地拉起池清清的一只手腕:“我看看。”
“别这么紧张嘛你们,没什么大碍的,不过就是吐了点淤血出来,我身子什么样我自己还不清楚吗?”池清清将手抽开,挤出一副笑容说。
但事实并非像她说的那样,其实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不,严清清这具身体可以说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二十年的人生好像真的只有二十年。
“真期待啊,咱们的小菜园~”池清清岔开话题,笑眯眯地仰起头:“我啊,想来年看见菜园里挂满沉甸甸蔬果的样子,所以靠你了严磐。”
严磐叹了口气,回到先前的位置继续用锄头将地翻松,顾大夫却不放心:“小小姐,你真的没事?”
“没事儿的。”
“…我记得小小姐的生辰快到了吧?”见池清清一副不想讨论这个的表情,顾大夫索性也转移了话题:“今年有什么想要的吗?”
“哪有这么快,还有大半年呢,说不定……”池清清两手托着脸颊两侧,看着严磐在不远的地方辛勤劳作着,将剩下的话咽在了肚子里。
说不定,她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不过,想要的也不是没有,我呢想要跟大哥、严磐、小师父、顾大夫还有谛听一起庆生,如果邓叔也来就更好了。”
顾大夫面具难色,但还是说:“下次我同陛下说。”
“如果小师父不能来也没关系,”池清清笑了笑:“只要他肯放我哥回家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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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这么说?”温荀从一堆奏折中擡起头,嘴角带笑。
“是啊。”顾大夫点点头说。
严文义将手里的折子跟册子重重往丫放在温荀的面前:“所以你该放我回去了,陛下。”
“我又没箍着你不放,严老将军的清白和他死亡的真相不还没处理妥当,你舍得这样回去了?过去的事情再拖下去,就真的只能变成史书上所写的历史了。”
“这事儿我也不会放,只是……清清她身体越来越差了,我想多陪陪她,”严文义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也去见见她?那孩子毕竟是你的关门弟子。”
“我…我哪有资格。”温荀翻阅奏折的动作一顿。
“堂堂大晋皇帝怎么会没有资格?”严文义扫了他一眼,难得开了个玩笑。
“严文义,”闻言,温荀却直接将刚翻开的奏折合上了:“我有事要同你说。”
严文义许久不见温荀的正经严肃样子,他怔了一下。因为这段时间他跟温荀的关系改善不少,双方间的态度也要温和了不少,所以直接问道:“什么事这么严肃?可是残党……”
“不是的,严文义,其实……”温荀苦笑道:“其实,当年为了进你们严府,我是用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陛下?!”顾大夫不解地看向他,严文义愣了一下,随即脑海中闪过一件事,眉毛也倏然皱起。
“当年,我为了进严府,唆使严竹将严清清推下了湖,至于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我借救了严清清的机会,进了严府,成了她的玩伴与老师。”
“温荀,你没在开玩笑?”严文义神情复杂,却还是再一次问。
“这是能开玩笑的事?”温荀望着严文义,笑容越发苦涩:“严文义,你听好了,害得你妹妹如今这般模样的,就是我——”
不待他说完,严文义冲着的他的脸狠狠来了一拳,桌上码好的奏折“哗啦啦”地散落了一地。
“严小将军,你、你……”顾大夫有些无措,声音越来越小:“别打脸……”
“打吧,”温荀却直视着严文义说:“这样你我都能好受些。”
“你这个…!!”严文义果真要继续冲着温荀的脸来上一拳,可那拳头却在半空中停住了,他摸了一把脸,退开几步:“以后请陛下离我妹妹远点,不要再踏进我们严府半步……臣先告退了。”
温荀目送着严文义离开的背影,抹了抹嘴角的鲜血,随后从一堆奏折中站起,缓缓地一本一本地捡起,重新码好。
顾大夫上前同他一起,心疼道:“陛下,你这是何苦?小小姐都不在意了,你不说,定能一直瞒下去。”
可我瞒不过自己。
温荀在心中说,面上却道:“严文义和严家的关系同我太近了,久了恐生事端,这样最好。”
“那你真不去小小姐的生辰宴了?”
“不去了。”温荀垂眸,口是心非说:“我本就不打算去,那天跟宫中选秀女冲突了,你将我的礼物一并带过去吧。”
“我怎么给你带?真是的,你不去干嘛连累我!”顾大夫气道,拿着刚刚捡起的奏折假意要丢。
温荀抢先一步从顾大夫手里抢过奏折:“禁止踏入严府的是我又不是你,你想去自然可以去。”
“这叫我怎么好意思去,我顾望青也是要脸的好不好。”顾大夫话锋一转:“陛下啊,你、你真要选秀女?”
“也拖了这么久了,是时候了。”温荀神色不变说:“这是稳固一个新政权最快的方式,历朝历代都是如此……”
“可是……”
“如果不是她,在我身边的是谁都无所谓。”
“唉。”顾大夫长叹一声,他杵在原地好一会儿,想说些什么,可最终却什么也没说,蹲下来同温荀一起继续收拾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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