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少女想要学习（完）
盼邻桥，她们这个市唯一一座建在市内的桥。
它跨越了盼河，连接了城东和城西，促进了东城西城的经济共同发展，也算是当地的一个标志性建筑。
更关键的是，当年主持这座桥修建的，正是顾丞云的父亲。
“走，去盼邻桥，我换个衣服。”池清清“啪”地一下把窗户关上了：“等着，别乱动。”
“嗷，好。”周扬的手缩回去说：“那你快一点。”
关上窗后，池清清以极快的速度换好了衣服，顺便从柜子底翻出一双落了灰的运动鞋。
她不得不快，因为这也是在跟时间赛跑，若是稍微慢了一步，顾丞云说不定现在已经从桥上跃了下去。
可她明明改变了故事的一部分，眼下发生的事情却还是向原本的结局靠拢了。
为什么？难道这就是世界线的收束*？
思绪纷飞之间，池清清已经重新打开了窗户，她跃上窗台，冲着周扬道：“喂，搭把手，拉紧了。要是我不慎摔下去，手折了或者腿折了参加不了高考——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周扬。”
听了这话，挂在树上的周扬更加紧张了，他这时已经把池清清当成了主心骨：“啊…好的，但是慕清清，你怎么不从门走？这多危险……”
“你还知道危险？！周扬，这个点儿我爸妈还没睡呢。少废话，拉好了。”
池清清说着，拽着周扬的手往窗外的树枝上一跳，那根成年人大腿般粗细的树枝肉眼可见地往下弯了弯，吓的周扬的另一只手立即攀住了背后的主干。
反观池清清，她稳稳地站在树枝上后灵活地蹲了下来，接着双手吊着树枝，腰部发力，轻轻地跳到了一楼的地上。
“我靠慕清清，你这是小时候练过杂技吗？”周扬看呆了，但他也没忘此行的目的，他双手抱住主干跟在后面从树上划了下来。
“快走，没时间了。”
“没时间了？难道你的意思是——”刚刚站稳，周扬的心揪了起来：“顾丞云他会想不开做傻事？他……他怎么会？”
“他就是会。”池清清带着周扬一路狂奔，心说因为顾丞云已经干过一次这样的傻事了，在原书里他已经死了，还成了你忘不掉的白月光。
接着，她的声音通过风传进周扬的耳朵里：“周扬，你觉得你认识的那个顾丞云是真正的他么？你看到的所有人，包括我，说不定你认识的也只是我想让你看到的那个自己……当然，顾丞云也是。”
“周扬，你觉得——你真的了解他吗？”
我真的了解顾丞云么？周扬懵了懵，然后陷入了沉默。
因为他发现，自己找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顾丞云一直是，不，应该说在他周扬的眼里一直是一个耀眼如太阳，包容如汪洋的人。
他那样优秀的人，只要站在那，周围的人就会不自觉地被对方所吸引——就跟自己一样。
周扬每次看顾丞云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一副处变不惊，云淡风清的模样，都会怀疑对方，是不是天塌下来他也是这副淡然的表情？
顾丞云是一个所有人眼里的优等生，如果不是他周扬，他永远会是那个没有瑕疵的，近乎完美的优等生。
可是，这样一个人却选择跟自己在一起，包容自己的一切小毛病，同时却也将他自己的不堪与难过通通藏了起来，只在人看不见的地方舔舐自己的伤口。
周扬坐在出租车上，他看着窗外五光十色的光景，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或许，就连那个光芒四射的顾丞云，也只是自己一厢情愿，乐意看到的那个他吧……
“师傅，麻烦快一点儿。”池清清坐在副驾上催促道。
“小姑娘，我这已经是最快了，再快不安全要出事的嘞，”出租车司机边开车边说：“看你们两个这样子，还是学生吧？这个点儿还在外面晃悠，家长不担心吗？”
“我们……”
池清清转过头去，示意周扬别乱说话，接着她转回去笑着说：“师傅，我们都是高二的，这几天让考场放了假，在家里闷的慌。兄妹出来压马路呢……您放心，一会儿我们就回家了。”
“真的吗？”出租车司机一脸的怀疑。
“真的！”周扬在后座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我看你们俩个长的也不像啊……”
“我们异卵双胞，我像妈妈，他像爸爸，”池清清看到盼邻桥的行人入口，忙把一张20块的人民币丢给司机：“师傅，就在这儿停，多的不用找了！周扬，快！”
车还没完全停稳，周扬跟池清清就已经急不可耐地打开了车门，等完全停下来后两个人松开身上的安全带冲了出去。
他们冲上盼邻桥，从桥头跑到桥尾却依然没发现顾丞云的身影。
“难道……”池清清皱着眉。难道因为自己改变了故事的情节，所以顾丞云换了个地方？
“不会的，不会的……”周扬却误会了池清清的意思，他颤抖着扑到栏杆边用手捂着自己的脸，眼里有泪水打着转儿，近乎嘶吼地喊道：“顾丞云！！！你他妈到底在哪！！！！”
“你到底在哪……”周扬说着，哽咽了一下。
池清清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她重新将记忆中的原著拖出来，一字一句地看着，不愿意错过任何一个线索。
“慕清清！慕清清你快看！！！”
突然，周扬激动了起来，池清清回过神来望向他，却看见这家伙半个身子已经伸出了桥外，甚至一只腿准备跨出去。
“周扬，你是不是缺心眼？！”池清清一把抓住周扬，把他整个人掰了回来。
“是顾丞云！顾丞云在跳下去找顾丞云，池清清几乎是骂道：“周扬，你还有没有脑子了？！跳下去我一个人吃你们两个席吗？！”
“从旁边，有道下去！”池清清飞速扫了一眼周围，下了判断。
“好！ 那我先跑过去！”这时，周扬也清醒过来，他一阵后怕，缓缓地点了点头说。
而两人都没注意到，在桥头停车的地方，有一辆出租车一直停在那，车上的人在默默地观察着他们，手机的光亮把他的脸衬的有些恐怖。
·
“顾丞云，你他妈的——”
周扬一路狂奔，一路大声吼道。水中的人听到声音，涉水的步子突然停了下来。
“哗啦”一声，周扬也跳进了水中，他淌着水一点一点地靠近顾丞云。
虽然已经进入了夏天，但夜间的河水依然寒冷刺骨，周扬跳下去后觉得自己的小腿都变得麻木起来，没走几步，他的一只腿肚子突然抽搐起来。
“顾丞云！”周扬咬咬牙，几乎是扑到了顾丞云的面前：“你小子他妈的——他妈的怎么哭了？”
周扬本来是想狠狠地骂顾丞云一顿的，可看到对方脸上残留着的泪水立即骂不下去了。
“别管我。”顾丞云别过头去说，顺便甩开了周扬的手。
周扬立即骂道：“老子不管你，谁管你？！”
“都说了——别他妈管我了！”顾丞云头一次冲周扬吼道，吼完一头扎进了水里。
“我艹！”周扬又骂了一声，摸黑开始找顾丞云扎进了什么地方，可他的双手胡乱捞了几下，却没有摸到顾丞云的一根毫毛，只捞上来几捧河水。
“周扬！快把他带上岸来，快点儿！！！”池清清终于气喘吁吁地跟了过来，看到这一幕差点没气死了：“在你的右手边！3点钟方向！快点啊！！！”
周扬几乎是立即下意识地跃到池清清说的方向，他双手一抱，果不其然抱住了水下的顾丞云。
“放开！周扬，我让你放开！你就让我死了不行吗？！”
“我不放！”周扬使出全身力气用两只手箍住了顾丞云，不让顾丞云能挣脱自己。接着，他一点一点地、艰难地拖着顾丞云往岸上移动。
“顾丞云，你就是想甩了我！”周扬突然恶狠狠地说。
“我没有！”
“你都要死要活了，还说没有？！”
“……”
“……怎么不反驳了？我靠，你不会真的想跟我分手吧？”
池清清走近几步，听见这对话翻了个白眼，她严肃地望着一脸狼狈的两个人，等他们上了岸，上前直接给了被周扬架着的顾丞云一个响亮的耳光。
顾丞云惨白的脸上立即多了一个红印，看的周扬有些心疼。
“顾丞云，被冷水这么一泡，你清醒点了吗？”池清清看着顾丞云问。
顾丞云沉默着，似乎现在不太想回答池清清。
“啪。”池清清又给了他一巴掌，刚好跟另一边脸上的红印成了对称。
“慕清清，你下手是不是太……”
“你先闭嘴。”池清清横了周扬一眼，周扬立刻乖乖闭上了嘴巴。
这老实人不生气还好，一生气吓死个人了。周扬低下头甩了甩沾了水的头发，他心说，顾丞云也是，慕清清也是，两座休眠火山今天脾气爆发。
尤其是慕清清，那双眼里似乎都要喷出火来了。
池清清盯着顾丞云，深吸了一口气，面露愠色道：“顾丞云，你不是想死吗？那麻烦你赶紧的，死的麻利点儿。”
“我记得，你不是学过游泳，进过帆船队？那你真要投河自尽，就该绑上一块大石头，把双手也绑了。然后因为这世上最痛苦的死法死去，死后尸体会被泡成恶心的白团，戳了就流出绿色的脓来，就算周扬看了也只会吐的那种——”
“慕清清，你懂什么？！你们又懂什么？！”顾丞云突然在沉默中爆发了：“我已经不会有未来了！我没有未来了！”
“我爸犯了事，就算考上了最好的大学又怎么样？绝大多数的工作我连政审都过不了……你倒是说啊，如今的我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我的未来……是我妈以死相逼，让我喜欢女孩，当个正常人，还是我以后为了我妈，去骗一个无辜的女人为我生孩子，骗她的子宫？！”
“哈哈，”顾丞云干笑了两声说：“如果是那样的未来，我不如现在死了拉倒！”
“我是不懂，但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拥有你这样健康的身体吗？又有多少人想要拥有你轻易舍弃的生命吗？”池清清说：“你还是那个说自己的人生已经是地狱模式，但你不害怕的那个顾丞云么？”
“还是说，那些不过是你说的漂亮话，你顾丞云不过是个一心只想以死逃避的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