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静水亦是一喜：“那我让人去准备准备，接伯母上山。”

（三）

柳家附近设下了重重机关阵法，每个地方有什么动静，柳希夷都能知道。楚凤歌接近这座山的时候，柳希夷便告诉了两人。

两人连忙下了山，亲自去山下等候。

暮色渐浓，晚风渐凉，两人站在山下最显眼的牌坊下，靠得很近。楚凤歌出现在楚晏的视野里，楚晏就变了脸色，双目之中闪过一丝惊讶。

如果他没看错，楚凤歌的身旁还有一个人。

那个人，每一处都与他记忆中的紧那罗一模一样。

楚晏怀疑起自己的双眼来，快步往前走去。

“晏晏。”楚凤歌在那儿朝他招手。

这下他直接跑了起来，在那两人身前停住。

“妈妈……”楚晏只望了楚凤歌一眼，便转过头去，直直望着另一个人，“爸爸？”

紧那罗伸出手来，捏了捏他的脸颊。

他感受到了，那只手是温热的。这真的是他的爸爸，他的爸爸竟然还活着！

“洛萨。”

紧那罗的声音一响起，楚晏喜极而泣。

他都已经接受了那个残酷的事实，断绝了那个念想，结果一切峰回路转，他竟然又失而复得。

最初的诧异过后，柳静水也慢慢明白过来。

没事就好，看来上天也不忍心让他的晏晏失去什么。

（四）

楚晏一刻也不想离开紧那罗，上山路上一直坐在紧那罗身边，完全把自己要娶的那位晾在了一旁。

柳静水只能乖乖坐在旁边，看着楚晏跟父母撒娇。这样也挺好的，楚晏那可爱的模样，他再看一万遍都不会觉得腻。只不过不是对他撒娇，有些可惜。

马车停在了柳家山庄大门前，众人下车便有人来接引。柳家给今日到的人办了个洗尘宴，他们回山上的时间正好。

晚宴过后，两人又送楚凤歌和紧那罗到了住处。之后楚晏才没有继续粘着他们两人，同柳静水一起回了新房。

躺在那铺满红色的新床上，楚晏毫无睡意，一想到天一亮就要成亲了，他就兴奋得想笑。

柳静水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把人又往怀里搂了搂，温声道：“笑什么呢……”

“我开心。”楚晏实在忍不住，趴在他身上跟着小猫一样地蹭。

直蹭到人心火燎烧，难以自持。

（五）

醒来以后，便该换上大红婚服。

柳静水帮楚晏穿好了衣服，刚要去拿自己的衣裳，便被楚晏拦下。

“我也帮你。”楚晏抓起了那衣服，一件一件帮着他穿衣。

柳静水很少穿这种颜色的衣服，上一次穿红衣，还是被楚晏当成个玩偶，玩装扮游戏的时候。

楚晏帮他系好腰带，挂上配饰，又从头到脚好好看了他一遍。

还没成亲的人，要成亲的人，成了亲的人，都是楚晏心里第二好看的。第一是他自己。

“晏晏……”柳静水凝视着楚晏，他在望柳静水的时候，柳静水也在细细打量着他。

楚晏便抬眸一笑：“我好看吗？”

“好看……”柳静水情难自禁地抚上他的面庞，眼睛一刻也舍不得从他身上移开。

不过门还是得出的，他们得去拜会宾客。

在设宴的大堂里，楚晏又一次见到了自己没想到的人。

是他以为不会过来的穆尼……那么短的时间，穆尼竟然从西域赶了过来。

“穆尼！”楚晏又是诧异又是惊喜。

穆尼还没回答他，倒是旁边的莫里开了口：“恭喜了，洛萨、”

楚晏是不太喜欢莫里，总是看他不顺眼，可如今却一点也讨厌不起他来了。以前都是在闹小孩子脾气，现在他没什么兴趣闹了。

莫里似乎也一样，见到楚晏笑得并没有以前那么欠揍：“喏，给你的新婚礼物。”

莫里递过来一个盒子，楚晏接过来，还在想现在能不能看，穆尼便道：“打开看看吧。”

得了允许，他自然就打开了那盒子。

里面装的是一个沙漏，做得十分别致。这种又漂亮又新奇的小玩意儿，向来都是楚晏喜欢的。穆尼总算是猜对了楚晏的口味一次。

楚晏看过之后，道：“这是……星星沙吗？”

穆尼点了点头。

浣火宫所在的雪山之下，有一处地方叫做星星山谷，那里有一种沙子，到了晚上就会发光，像是天上的星星落到了地上一般。楚晏很喜欢到那里，周围都是闪烁着的光点，会让人觉得自己身边都是星星。

那漏斗均用透明水晶制成，上下两个漏斗之间还有一个圆盘，上面镂刻了夜空中的星星，圆盘中间又是中空的，上下有一层水晶覆盖。沙子就可以流进每一颗星星里，沙子流入星盘之后，又会慢慢流出，落在下面的漏斗里。到了夜晚，这些沙子还会发出光亮，那星盘上应该会真的如星空一般。

是他最喜欢的星空，从小到大都很喜欢的星空。

于楚晏而言，这些全都是关于故乡的回忆。

（六）

本来就只是亲朋之间聚一起做个见证，这婚礼并没有完全按什么规矩来。毕竟中原也还没什么两个男人成亲的规矩，这亲成得很是随意，却也意义非凡。

不过他们还是留了些历来的成亲习俗，比如拜堂，比如洞房。

携手进堂之后，便是三拜九叩。

楚晏往前走，看到了很多人。楚凤歌、紧那罗、柳夫人、柳希夷、柳世宁、柳曼泽……穆尼、莫里、江浮月、江浮玉、薛子山……他们的亲人，他们的朋友，天地万物，岁月轮回，全都在看着他们。

从此之后，就连还未盛开的花都会知道，今日他们结成一对。

（七）

热闹过去了，夜晚的时间留给了两个人。

柳静水笑：“你说我们都在一起多久了，还弄什么洞房花烛……”

楚晏只觉他无比扫兴，轻哼道：“好玩。”

“也是，能换你一笑，倒也不是那么无趣。”柳静水端起那两个杯子，递一杯到楚晏手中。

楚晏喝不了酒，他可不想新婚之夜只能抱着一个醉昏过去的人，便将楚晏的那杯换成了甜酒酿。毕竟是合卺酒，用茶水代替，还是会少了点味。

先饮一半，再交杯共饮。

楚晏就是喝点从酒酿里滤出来的水，都能喝得双眼湿润。

柳静水看他一副快晕的模样，小心地道：“晏晏？还好吗？”

一点甜酒酿而已，楚晏才不会醉，只是身上的某些部位不太能受控制，脸会红眼睛会湿，这不是他能决定的。他的意识倒还清醒着，便道：“好着呢。”

他们互相看着，静默了片刻。

柳静水执起他的手，望着他的眼，对着天地万物宣告：“我柳渊，今日与楚晏结为伴侣，天地为证，岁月为证，此爱无绝，永不离弃。”

楚晏也看了他许久，温柔而坚定地道：“永不离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