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想你
凌楚楚彻底没了气力,在黑暗的视线里,她只能依稀看到小疯子眸里涌动着光,好似一团烈火,在里头疯狂跳跃。
最终,小疯子放过了薛显,放过了小芸,包括在场所有人。
可偏偏唯独没放过她。
回程的路上凌楚楚很安静,就像是被抽干灵魂的躯壳,她的喜怒哀乐在小疯子眼里,好似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人回来了,回到他身边。
与之不同的是,对比凌楚楚的死气沉沉,小疯子脸上却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兜兜转转,就像上天再次给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她始终没能逃离出去,再次回到了他亲手为她织造的牢笼。
只是不知道?这次又会困多久?是一辈子么?
回来的那日,燕都下了一场大暴雨。
连着半个月,城外沁河水位上涨,因暴雨引发的水灾,造成百姓损失惨重,房屋被水冲走,丢失的骡马牲口不计其数,甚至许多百姓不幸溺亡。
一时间整个大燕笼罩在阴霾中,朝廷派下去治水的官员,几时见过这样的惨景?
城外早已是水漫金山,雨水连天不绝,百姓哀嚎声,并未让老天爷开眼,反倒是将修补好的堤坝,也一块无情冲毁。
治水的官员差点因此,一脚踩空丢了性命,幸而有人在他身后,拽了他一把,才将他从水里救回来。
连着半个月过去,水患非但没有得到解决,却因此让百姓对朝廷失望,甚至有为数不小的声音哭诉,认定此乃天罚。
是上天对新帝的惩罚,只因新帝为了皇位,不择手段杀兄,弑父。
不然这场大暴雨,也不会不到五月,便雨水大作,比以往任何一年,都来势凶猛,叫人防不胜防。
很快这些流言蜚语,也传到了前朝,治水的官员因办事不力,也被摘了脑袋,这一来朝堂的气氛,更为压抑了。
为了保住项上人头,头顶的乌纱帽,前朝的文官纷纷谏言,有人说是继续用沙包堵住水流,筑造堤坝治水。
有人提出反驳,认为此法耗时太久,不等堤坝建好,水患只会让更多无辜百姓受苦。
最好的法子便是找出源头,尽快分流,因水势太大,会宣泄不畅,造成堤坝受压过大,那样一旦水流湍急,崩塌也不在话下。
可问题说出来容易,要在短短时间里,找到源头却实非易事。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一个少女忽从殿外走来,斩钉截铁说:“水患的源头在运河上游,在此处通流,要快!”
“信我,再晚就来不及了!”
大概她眼神太过坚定,竟让人无法反驳。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一大清早,从玉漱宫赶过来的凌楚楚,她一路跑得太急,说罢这番话,胸口也微微起伏着。
那样凉的天,她只着了身杏色齐胸襦裙,门口的寒风吹进来,将她裙摆吹起,配着她绝丽的容色,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仙子。
谢玧一只手支着下颌,眸里带着探究,静静盯在她脸上,回来这么久,这么些时日,今日还是头一次,楚楚主动开口说话。
然而他未想到,楚楚竟还懂得治水?
“阿玧,信我!”
“请你尽快下旨!不然死的人会更多!要快啊!”
见小疯子不做声,凌楚楚急了,哪还忍得住?
原来这个剧情在原书里,她还记得是发生在小疯子登基之前,只不过当时水患发生在六月,也就是距离现在不到两个月。
她也不知为什么?会提前这么多,或许是因她的介入,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她也无从追究了。
因着这场水患,若不及时止损,只会生灵涂炭,农作物受损,农民颗粒无收,皆是饿浮遍地,那将是人间地狱。
她虽痛恨小疯子所作所为,可那些活生生的人命,又有什么错?
所以从恶梦里醒过来,她便顾不得许多,连忙冲冲赶了过来。
“阿玧,只有通流,这个是唯一的法子。”
“运河上游打通闸口,水患不出十日,必然治住。”
“要想防范于未然,清理河底泥沙必不可少,所以等水患解除,便要及时修筑堤坝,利用狭窄的河道,将泥沙及时冲走。”
“只有减少河底泥沙,就算来年再遇到大暴雨,也不怕水位上涨过快,这样一来就不会溢出堤坝,带来崩塌的隐患。”
“用束水攻沙最合适不过。”
她说得头头是道,句句都有据可循,竟让朝中文武百官,都心下讶然,心里佩服之余,也纷纷感叹,枉他们活了一大把岁数,竟连一个小女娃都不如?
可他们哪里知晓?这些束水攻沙之法,哪是凌楚楚一个人能想出来的?
她不过是在后世里,看得多,听得多,自然而然也就知道一些皮毛了。
有一个文臣站出来,表示赞成:“陛下,臣认为此法可行,河道泥沙常年累积,沉积下来的淤泥,只会带来往后更繁琐的后患,只一味修筑堤坝,却不从源头做起,劳民伤财不说,遇到如眼下这样的洪暴,再多的堤坝也无济于事。”
有一人认同,便有更多人点头。
一个花白胡子的老者,抚了抚胡子,颌首道:“臣也认为可以一试,陛下不妨拟旨,如今灾情迫在眉睫,还请陛下早些定夺,以慰百姓心安。”
凌楚楚下意识望了眼,只见那人着仙鹤扑子,一身赤红官服。
她不太清楚古代这些朝臣之间的官阶,可料想此人一定是位高权重,至少比方才那个文官大得多。
只因他说完这番话,其余不少文官点头称赞,甚至还有些附和说:“汪相所言正是。”
一时间赞同的声音,又多了起来,只不过依旧井然有序,并未造成太大的喧哗。
怪不得了,原来是个丞相,凌楚楚暗道。
只是谁也没注意到,这时候坐在龙椅上的帝王,在汪相话毕那瞬,眸里却划过一丝讥讽。
不过很快的,谢玧并未将多余心思,放到旁人身上,而是转而看向凌楚楚。
他黑眸里涌动的光,从冷漠逐渐变得温和,不过片刻,就连下颌骨的线条,也为之一柔。
“楚楚说什么,朕都会信。”他温声道:“那便按楚楚说的意思办。”
“来人!”谢玧吩咐:“拟诏书。”
那意思是准奏了。
一干朝臣没什么意见,只不过汪相,也就是权倾朝野多年的汪直,脸上有些不大好看。
大抵是觉得皇帝没给他多少面子,而是擡举了一个黄毛丫头?
散了朝,偌大的金銮殿,早已是空荡荡。
凌楚楚被他灼灼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正欲转身离去,手腕就被他从身后,一把拉住。
“阿玧,你放尊重点!你…你说过在大婚之前,不会逼我的。”
凌楚楚忍无可忍,被他冰凉的手指捏着,脑海里再次想到那日,在轿子里小疯子胡作非为,逼着她做那事的画面,她就止不住恶心,胃里翻涌。
以至于他什么也不干,只是握着她手,她强烈的应激反应,让她止不住颤抖,就连牙齿也在发颤。
谢玧望着少女这样的反应,一双清澈的眸子,像是含着水,里头水波粼粼,像是要溢出来一样。
回来这么久了,莫说亲她一下,抱她一下了。
她都不许。
便是难得说两句话,楚楚也是如此,那样分明的抗拒,视他如洪水猛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