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桌上,说来也是巧,雷斌和无情坐在了一块儿。
陈然发誓,这绝对不是他故意的。估计是无情看见主桌上还有一人和他一样坐轮椅,身有残疾。便自然而然地靠拢了。
陈然在主位落座。他举起酒杯,环视满堂宾客,朗声道:“诸位同僚、朋友,今日陈然设宴,承蒙各位赏光,薄酒一杯,聊表心意!请!”
“谢陈大人!”
“陈佥事客气!”
恭贺声、祝酒声响成一片。
宴会正式开始,觥筹交错,人声鼎沸。
陈然始终面带微笑,从容应酬,只要有人上来敬酒,陈然都是来者不拒。
在陈然应酬之际,其他人也在进行着各自的“应酬”。
雷斌和无情有说有笑,山寨和正版之间似乎玩在了一块。
肖运那边嗓门最大,正和几位卫所百户划拳行令,唾沫横飞。
沈炼与殷澄则退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两人眉头微蹙,手指蘸着酒水在桌面上比划,显然还在争论某个棘手的案子细节。
张二河一脸热切,正对着江阿生夫妇滔滔不绝,描绘着科举高中的锦绣前程,江阿生夫妇则含笑听着。
叶绽青端着酒杯,巧笑倩兮地试图说服正埋头苦吃的郭大路加入她的镖局,郭大路嘴里塞满了食物,含糊不清地应着,一边还不忘用油乎乎的手去够另一只盘里的一个肘子。
旁边的燕七一手拿着烧鸡,一手夹着桌上的菜,吃得不亦乐乎。
觥筹交错之声渐歇,喧嚣的人声也如潮水般退去。
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杯盘狼藉的桌面上,映照出几分清冷。宾客们脸上带着酒意和满足,陆陆续续起身告辞。
主位上,陈然脸上的笑容依旧得体,但眼底深处也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站起身,亲自将几位重要的同僚送至花厅门口,拱手道别,言辞恳切又不失威严。
待最后几位宾客的身影消失在回街道角,热闹了大半晚的陈府这才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
陈然在大门口吐了口浊气。
“家主。”孙管家躬身走近,低声请示,“您也早些回府歇息了吧。”
陈然没有回答,而是望着夜色,口中低喃,“正月一过,就是二月了。”
说着,陈然就转过了身,走回了府中。
孙管家关上门时,隐隐听见陈然的感慨声,“风雨欲来……”
陈然没有回内院,而是径直走向了书房的方向。
书房内,陈然点燃灯火,驱散了门外的黑暗。案几上,几份卷宗整齐地摆放着,在跳跃的烛光下投下浓重的阴影。陈然没有立刻坐下,而是低头看着桌上的卷宗,久久不语。
这几份卷宗是他从衙门里带回来的,虽摆放整齐依旧,但陈然还是看出有被动过的痕迹。
“老孙。”
听得陈然呼唤,孙管家立刻就推门而入:“老奴在。”
陈然从卷宗上收回目光,“为我取纸来。”
“家主,夜已深了,这些事……”孙管家面露忧色,欲言又止。
“无妨。”陈然打断他,语气不容置喙,“正月将尽,二月伊始,许多事,等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