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0
今年的初雪来得很晚,直到一月初才降下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a大宣布放寒假后,于笙马不停蹄地从a市赶到了s市。
一年前,于笙被刘昊绑架的那次,于北城担心得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而于笙也终于明白父爱的沉重,决定用自己的余生多陪陪父母。
不知道是不是岁月的缘故,杨秋华安分了许多,不再像从前一样沾花惹草、挥金如土。
a大不愧是国内顶尖的大学,那里学习氛围很好,很少出现像三中那样打架斗殴的情况。于笙也没再遭受过校园暴力,而是融入了社交群体,常常和女孩子们聊起美甲、化妆品、偶像剧等等。
一切都悄无声息地过去了,好像从未发生过。
除了那个人。
那个狂放不羁、肆意妄为的少年,死在了黎明的尽头。
明明还差一点他就自由了。
他们曾拥抱着彼此破败的人生,可后来他消失了。于是她带着他的那份希望,走进了那璀璨的旧黄昏。
寒夜雨打梧桐,未见故人来。
蒋禾木特地跟复读学校请假,陪于笙准备年货。
蒋禾木仍然是孤身一人。看着别人成双成对,于笙不止一次地问过她,这么多人跟她表白,有没有从中找个对象的想法。
“我想,我不需要恋人了。”
她是这么回答的。
说她始终困在童锦耀的欺骗里,这么长时间都没走出来,倒也不是。
只是经过了几次失败的恋情,她决定放纵自己,做自己想干的事,不被他人束缚。
两人开始一段对话:
“你喜欢童锦耀吗?”
“喜欢。”
“那你会去找他吗?”
“不会。”
“为什么?”
“凭什么。”
她还爱他,但不会再走向他。
这看起来像是一场荒唐的反向迁徙。别人均祝自己万事顺遂,那么她便祝自己永远荒诞,永远自由。
*
一年前,刘昊的那起案子彻底告破,同时梁雯浅的碎尸案也被调查出真凶——就是第一起案子唯一的牺牲者。
随着调查的深入,梁雯浅学生时期多次霸凌同学的事被曝光。为了保护受害者的隐私,新闻媒体在重要受害者的姓名上打了马赛克。
表面装得再美好高尚,骨子里的劣还是能被一眼看穿。
一时间,对碎尸案凶手的谩骂顿时减少了许多。所有人似乎又化为“通情达理”的大善人,对凶手的举动表示理解。
从来没有什么黄金时代,人们的眼泪总是充斥着爱与判。功利潜行的图景仍在茍延残喘,唾沫如宏河。
放假期间,于笙不止一次去过祁灼的墓地。
江南岸北,雨瘦风微。冬日昏沉,山月哑了风声。
她抱着一大束菊花,停在祁灼的墓前。
看着曾经张扬的少年变成了如今的一座矮矮的坟墓,于笙只觉得心酸。
“祁灼,我来看你了。”
她弯下身,轻轻把一捧花放在坟前,唤着他的名字,然后伸出手,抚摸墓碑上的黑白照片。
今年,她19。
明年、后年,她会变成20、21岁。
而她的少年,却永远停在了18岁。
可哀可叹少年郎。他至死都是一个桀骜的人,这或许就是他与这个混乱世界交战后,得到的最好结果。
她明白,有些人和故事,注定会成为人生中的遗憾,以及此生最深的一场梦。
在缠绵不尽的蒙蒙雨雪里,回到那一年枯败的秋。
祁灼出事的一年里,于笙经常梦到他。缥缈的梦境中,他跨过生死和流年,去吻她多情的眉眼。
她想,最奢侈的欢喜,大概就是活在有祁灼的那个美梦里。
后来,江南的雾气被风吹散了,穿着旗袍的少女撑着油纸伞,执着地等待着一个不可能出现的人。
她走过灯火通明的长街,看过皎然升落的日月,却不曾再遇见像他一样鲜衣怒马的人、饮过那醉生梦死的酒。
俗韵在山丘颠簸,消弭一句磊落。
她缠着旧梦不愿醒来,现实却从不会顾及世人几多忧愁。当她从长久的梦境挣扎醒神时,她想起无数个悲痛的瞬间。回观从前的泥泞,升起的朝阳坠成日落,随风消逝。她于大雪封山的尽头,同过去吻别。
故园风雨后,旧情陌上尘。
于笙发现,她一直以来都错了。时间并不能冲淡一切,反而会让人越陷越深。
而她,只能认栽。
“只愿岁岁平安,即使生生不见。”
……
2026年的春节一如既往地喜庆,商场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年货,刚上架就被洗劫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