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好死不如赖活着，但……

墨难得如此清晰地体会到心脏处的疼痛。

疼, 很疼。

他的主人丢弃了自己的玫瑰，转而选择了别人的花。

雨丝沁凉，落在身上, 沁入肺腑, 他的心脏仿佛被紧揪一般。

无法呜咽出半分。

斯坦利指节撑着墨色的大伞。雨滴不断敲在伞面, 发出不规律的响声，而他望向不远处的静立的墨，眼神逐渐幽微。

墨大人又在淋雨了。

已经是第二次。

他在墨大人身边时间并不短, 可以说是墨大人最早培养的那批心腹。

所以他清楚地知道, 刚上位时，众人对墨大人的评价。

墨大人冷静、沉稳、气场强大, 是近乎完美的领导者。但他太过冷漠了，对所有事情都过分冷血, 仿佛没有常人的情感……

所以也有不少人在私下议论过墨大人，甚至有墨大人不是人类的流言传出。

他机械而完美地完成一切事物，仿佛一台永远不会出错的智能AI。

但自己却怎么也没想到, 他居然在短短的几天内见到墨大人的两次失态。

而两次都是因为首领。

因为服侍在墨大人身边, 所以他很早之前便了解到墨大人对首领的过分关注。

首领的手稿、那人亲制的半成品机甲……

似乎用重视强大的助力来解释太过单薄。

直到见到墨大人真正失态时, 他才感到难以置信的讶然。

只是，毕竟是那种人啊。

他擡眸, 远远地眺望朦胧雨中首领模糊的修长身影。

尽管只见过几次，他也能感到那股特殊而强大的气场。

他见过太多人, 知晓这些东西是无法伪装出来的。

仿佛真正立于世界之外的高天, 自上而下地窥视着一切事物，把握着全局。

无人可束。

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想要得到那种存在, 必然要付出无法估量的东西。

只可惜，墨大人的玫瑰。

那并不是普通的玫瑰。很早之前, 墨大人曾询问过下属，赠予什么物品可以表达爱意。

当时他隐隐猜到墨大人想要赠于谁，却只能装作不知情，然后看着下属们陡然炸成一锅。

后来，又不知道是谁告诉了墨大人赠花这种古老又传统的方式，结果更荒谬的是，墨大人经过一番思虑后，还真的决定赠花。

而且，他居然还是从选花育花开始准备。

最后选定了加卡烈这种花瓣色泽特殊、香气馥郁浓烈、即便被裁下也能保存极长时间的玫瑰。

只是，它唯一的缺点就是生存条件苛刻，极难人工培养。

但墨大人后来种了300亩。

这个数量他即便只是稍微回忆起，心脏也是不住一跳。

难以想象，300亩加卡烈尽数盛放时，是一场多宏大的浪漫。

而最早开的那枝加卡烈玫瑰被墨大人采下，细细削去了上面的刺，赠予了首领。

明明那支玫瑰该是盛大浪漫的开端。

现在却碾落在泥土里被雨露埋葬。

斯坦利不由得走过去，将伞掩在了墨的上方。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墨大人一句——

“烧了吧。”

他怔愣一瞬，嵴背抽着酥麻的颤，不解地望向他：

“什么，墨大人。”

“那些，玫瑰。”

墨说得平静，淡淡垂下眼睑，话里话外仿佛没有沾染半点情绪。

只是落在躯体苍白表皮上陡然蒸发的雨液，已经证明了他的失常。

滚烫着，溢散为缕缕黑气。

即便是习惯服从墨命令的斯坦利，也不由得暗暗抽气。

三百亩的爱意……就因为一支玫瑰的抛弃，就要彻底焚烧殆尽吗？

他不能理解，按照常人的思维，怎么说也应该带首领去看一眼，自己为他花的所有心思，耗的那么多精力。

但墨只是淡淡回答一句：

“他不喜欢。”

只是四个字，宣告了那些玫瑰的结局。

也仿佛宣告他刚刚萌芽的心意，随着这场烈火焚为灰烬。

墨看起来还算镇定，但没有人能懂得他内心的恐惧。

只有他自己清楚。

他太清楚了。

没有人会把他和菲黎亚联系在一起，但他知道，他们是相似的。

都是被主人一时兴起，带回来的玩物。

他仍不知道主人带他回来的意图。

就像他不知道主人带菲黎亚回来的意图。

他调查过菲黎亚，除了身上那点所谓的“魔鬼特性”，就再也没有其他特殊。

但那点特性是不足以让主人动心的。

而且他当时告知主人这件事时，他分明是不知情的状态。

也就是说，他们都是一时兴起被主人带回来的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