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靖刚处理完城西粮仓的账册,就见王器领着个穿锦缎袍子的中年人进来。
那人手里捧着个红木匣子,脸上的褶子笑成了菊花,老远就作揖道:“下官合州学正吴秉礼,见过赵大人!”
赵靖抬眼瞥了下,这人前几日在城门口拦过他的马,说是要捐五百两银子修缮文庙。
“有事?”赵靖把账册推到一边,指尖敲着桌面。
吴秉礼忙打开木匣,里面是块巴掌大的暖玉,透着油润的光。
“此乃下官祖传之物,能安神定惊。大人日理万机,正该用得上。”说着他又凑近半步,压低声音,“城西那片宅子,前几日抄没的,下官看闲置着也是可惜,不如拨给学宫当校舍,下官保证……”
“王器。”赵靖没看他,径直对旁边的人道,“城西空置房舍,登记造册,分给无家可归的流民。”
王器躬身应道:“是。”
吴秉礼脸上的笑僵住了,手还捧着木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赵靖忽然抬头,目光扫过他道:“学宫修缮的银子,账房收了。明日起,让生员们去城墙搬砖石,也算为合州出力。”
吴秉礼闻言脸涨得通红,慌忙放下木匣,喏喏着退了出去。
刘七娃从外面进来,正撞见这一幕,啐了一口道:“这帮酸丁,前几日徐鳌围城时,跑得比谁都快。”
他拿出几份约莫有百十人,躲在北边山里。”
徐鳌带进北山里的兵,一些受不住饿冻,死在了山里,一部分跑了出来,还有一小部分干脆在山里重操旧业,做回了山大王。
赵靖拿起文书扫了一眼,其中一个叫李三疤的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人的名字怎么有点眼熟?”
王器在一旁看见,提醒道:“这人是徐鳌的粮官,登记在册的逃犯。”
赵靖点头道:“此人不能留。”
这些在徐鳌军中有名有姓的,是重点清剿的对象。
刘七娃摩拳擦掌道:“我带三百人去!”
“不必。”赵靖摇头道,“让猎户出身的兵卒混进山里,装作流民打探。残党缺粮,定会出来劫掠。”
他顿了顿道:“告诉下头,死活不论,抓到这种有名有姓的,赏银二十两。”
正说着,外面传来喧哗。
一个瘸腿的老兵被押了进来,他怀里抱着个瓦罐,挣扎着喊道:“我不是奸细!这是给大人送的腌菜!”
赵靖认出这是徐鳌围城时,在他身边的一个民壮。
当时这老兵被流矢射穿了腿,还是自己让人抬去医治,抹了消毒的酒精才能活下来的。
“松开他。”赵靖道。
老兵瘸着腿上前,把瓦罐捧到桌上道:“家里婆娘腌的萝卜干,大人莫要嫌弃……”
说到这里,他忽然哽咽道:“小人的儿子前天饿晕了,听说府衙在招民夫修城墙,管饭,小人特来……”
赵靖让亲兵取来两斗米,递给眼前的老兵,对王器道:“安排他去东城门。”
说完,他又对那老兵道:“带上你儿子,让他去伙房帮忙,也算份差事。”
老兵接过米袋,扑通跪下磕头,额头撞得地面咚咚响。
待老兵走后,王器又禀报道:“大人,各坊的里正都来了,说要推举乡绅主持粥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