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公主被……被几个姐姐抱走了!”一个躲在角落、吓得魂飞魄散的小宫女,带着哭腔指向后殿的方向。
“混账!”崇祯怒极,提剑便追!可刚冲出殿门,就被几个闻讯赶来、试图阻拦的太监和宫女死死抱住大腿、拉扯衣袖!
“陛下!不可啊!那是公主啊!”
“陛下息怒!”
“放开!放开朕!!”崇祯疯狂挣扎嘶吼,如同陷入蛛网的困兽。混乱中,他眼睁睁看着几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昭仁公主的贴身宫女,抱着那个小小的、穿着粉色寝衣的身影,如同灵巧的狸猫,迅速消失在通往御花园的黑暗回廊深处!再想追赶,已然不及!
巨大的挫败感和被“背叛”的狂怒瞬间吞噬了崇祯!他像一头彻底失控的野兽,在殿门口疯狂地挥剑劈砍!剑锋划过空气,发出凄厉的尖啸,却只砍倒了几个试图阻拦他的无辜宫人!鲜血再次飞溅!
就在这宫闱深处杀戮与混乱达到顶峰之时,紫禁城西北角,慈宁宫那片沉寂多年的后花园里,却发生着惊心动魄的一幕,无人察觉。
夜空中,一个巨大的、流线型的、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纺锤状物体,尾部喷吐着淡蓝色的火焰,发出低沉而持续的嗡鸣,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悄然降落在荒草丛生的空地上!强劲的气流吹得周围枯草伏地,尘埃弥漫。
舱门无声滑开。一个身着紧身黑色劲装、披着玄色斗篷的窈窕身影率先跃下,正是嫁入宁远侯府的长公主朱清漪!她面容清冷,眼神锐利如电,一扫平日雍容华贵的公主形象,周身散发着干练与肃杀之气。她身后,紧跟着几名同样装束、动作矫健的女子。
“快!按计划行事!”朱清漪的声音短促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她显然早已在宫中埋下暗桩。几个伪装成粗使宫女的女子迅速从阴影中现身,她们眼神沉静,行动迅捷,显然是训练有素的精锐。
“娘娘在坤宁宫暖阁暗格!重伤!”
“长平公主在寿宁宫!左臂重伤,失血昏迷!”
“袁贵妃在寝殿,肩伤,昏迷!”
“三位皇子已在玄武门密道出口接应!”
一条条信息被迅速汇总。朱清漪冷静地指挥:“甲组,坤宁宫!乙组,寿宁宫!丙组,袁贵妃处!丁组,接应皇子!动作要快!飞槎悬停不能太久!” 她口中的“飞槎”,正是那艘悬浮在夜色中的奇异造物。
几组人如同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融入混乱的宫闱夜色。朱清漪亲自带人冲向寿宁宫。殿内,长平公主倒在血泊中,气息奄奄。朱清漪看到侄女那惨状,眼中寒光一闪,却无暇多言,迅速指挥手下用特制的止血绷带和夹板进行紧急处理,然后小心地将她抬上担架。同样的一幕,在坤宁宫暖阁的暗格中上演,周皇后脖颈上深紫色的勒痕触目惊心,呼吸微弱。袁贵妃也被找到,迅速包扎止血。
混乱中,三位惊魂未定、穿着粗布衣裳的皇子也被带到了飞槎旁。巨大的金属舱门内,灯火通明,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要宽敞。受伤的皇后、贵妃、公主被迅速安置在铺着软垫的舱位上,医女打扮的女子立刻上前救治。皇子们被安置在相对安全的角落,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当周皇后被颈部的剧痛和嘈杂声刺激得悠悠转醒时,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她看到了舱顶冰冷的金属光泽,看到了身边忙碌的陌生女子,看到了不远处担架上女儿苍白的脸和裹着厚厚绷带的手臂……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舱门旁,那个身着劲装、指挥若定的熟悉身影——朱清漪!
“清漪……?”周皇后声音嘶哑微弱,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她猛地挣扎着想要坐起,牵动了颈部的伤,剧烈地咳嗽起来,目光急切地扫视着舱内,“陛下……陛下呢?!清漪!救陛下!带他走!快带他走啊——!” 她伸出颤抖的手,死死抓住朱清漪的衣袖,眼中充满了最后的、不顾一切的哀求。
朱清漪蹲下身,握住皇嫂冰凉颤抖的手。她的眼神复杂,有痛惜,有决绝,更有一丝深沉的无奈。她看着周皇后那双充满哀求的眼睛,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皇嫂,安心。皇兄……自有他的去处。”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让周皇后挣扎的动作猛地一滞。
“他……必须看着。”朱清漪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飞槎厚重的舱壁,投向紫禁城深处那片杀戮与火光,“看着这大明如何在他手中……走到尽头。看着这宫阙如何倾颓,看着这山河如何易主……他犯下的错,太多太重!不亲历这锥心刺骨的末日,不尝尽这众叛亲离的苦果……”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如刀的光芒,“他如何能真正悔改?如何能……放下那压垮了他也压垮了天下的帝王包袱,获得……重生?”
“重生?”周皇后喃喃重复,眼中充满了茫然和巨大的悲恸。
就在这时,飞槎猛地一震!尾部引擎的嗡鸣声陡然加大!舱门开始缓缓闭合!
“不——!!”周皇后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不顾一切地扑向正在关闭的舱门缝隙!她望向紫禁城的方向,那里,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夜空!仿佛能看到那个枯瘦的身影,正在血与火中孤独地走向那棵老槐树……
朱清漪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崩溃的皇嫂。冰冷的金属舱门在她们身后轰然闭合,彻底隔绝了外面那个正在崩塌的世界。飞槎猛地拔地而起,尾部喷出更加炽烈的蓝色火焰,如同挣脱束缚的流星,无声地刺破浓重的夜幕,朝着未知的东南方疾驰而去。
舱内,只剩下周皇后绝望而压抑的呜咽,混合着引擎低沉的轰鸣,如同为旧时代送葬的挽歌。而紫禁城深处,崇祯提着那把沾满至亲鲜血的剑,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正一步一步,踏着冰冷的石阶,走向煤山之巅,走向他命定的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