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康成转过身,目光落在芸司遥脸上,眉梢挑得更高了些。
“再说了,真不想养,直接赶走就是,何必费力气关着?”
芸司遥眼神微顿,声音清清淡淡的。
“养狗是麻烦,总好过养不熟的东西——看着温顺无害,背地里却爱往人家里钻,还爱偷偷藏些见不得光的玩意儿。”
她抬起眼,笑道:“您说是吧,小叔。”
——她的所有审视都藏在平静的动作间。
像水面下慢慢张开的网,无声无息,却已经开始收紧。
梁康成垂眼把菜袋往料理台边推了推。
再抬眼时,他脸上的笑已经自然了许多,甚至还带了点熟稔的无奈。
“你这张嘴还是这么不饶人。”
芸司遥也笑,“有感而发,也没刻意针对谁,小叔别往心里去。”
她的笑脸下的冷漠几乎不加掩饰。
梁康成想了想,道:“我想你大概是误会什么了。”
芸司遥道:“小叔指的是哪件事?”
梁康成:“你现在是想和我好好谈吗?”
“当然。”
芸司遥靠在桌边,看着在洗手池的梁康成,“我这人不够聪明,说话也直接,如果我们真的有什么误会,还是早点说开比较好。”
她道:“免得真有了什么隔阂,还伤了彼此的和气。”
曾经的“她”,觉得梁康成是这世界上最完美无缺的人。
他温柔、优雅、知性又随和,完美到无懈可击。
可人本身就是复杂的动物。
他们有着利己性,习惯用伪善的面孔来掩盖真实的想法。
人之所以真实可感,是因为他们有优点也有局限,有高光也有低谷。
就像一块天然的玉,或许有细微的纹路,却也因此变得独一无二。
可梁康成的完美太假。
他活得像个假人,像不食人间烟火,没有一丝瑕疵的圣人。
他的所有“好”,是他自己想给别人展示的虚假面。
没人能看清他面具下的真实面目。
因此,当这种假面开始破碎,冲击性是非常巨大的。
“小遥。”
梁康成甩了甩手上的水,大步朝她走来。
芸司遥看着朝她逼近的人。
梁康成比她高出了大半个头,自下而上的看着她。
“有个问题我想问你很久了。”他笑着道,“索性趁现在一起提了吧。”
芸司遥搞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道:“……什么问题?”
梁康成忽然伸手,拇指亲昵的蹭过她的眉骨,那力道轻得像羽毛。
“你,还是你吗?”
芸司遥呼吸顿了半秒。
她躲闪不及,只偏了偏头,“什么意思?”
梁康成忽然低笑一声。
“脸是一样的,连笑起来眉眼弧度位置也没变化。”
他指尖滑到芸司遥唇角,逼得她不得不抬头看他。
“从七天前我来找你开始,就感觉不对了……”
梁康成脸上那点虚假的温和早散了,只剩藏在深处的探究。
像蛇吐着信子,一寸寸舔过她的表情。
“你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芸司遥喉间动了动,想说什么。
“要不是我熟悉你的样子,”他凑近了些,呼吸几乎要落在她脸上,语气轻得像情话,眼神却戏谑玩味,“我都以为你换人了呢,小遥。”
“小叔这话就奇怪了。”
芸司遥声音依旧清淡,甚至微微抬了抬下巴,挣开他的触碰,动作慢而稳。
“人是会变的,没人会一直停留在过去。”
梁康成笑起来,不拘又坦然,“你说的对,没人会停留在过去。”
他半撩起眼皮,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
“不过以前的你可不是这样啊。”
梁康成笑里的温和一点点剥落,露出底下森然的偏执,声音似叹息。
“你明明……是最喜欢我的。”
“嘭——”
卧室内发出一声巨响,像是重物砸在地板上,连客厅的吊灯都跟着晃了晃。
两人同时转头的瞬间,卧室门被猛地扭开。
一个身影扶着门框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