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大人,您没事吧?”
在几名士兵的搀扶下,卡尔终于在一片混乱中找到了乔治威尔。
此刻的乔治威尔哪还有半分英军将领的体面,军装被烟火熏得漆黑,下摆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里面渗着血渍的衬衣;
一只皮靴早已不知所踪,光着的脚底板沾满泥泞与草屑;
头发像一蓬乱糟糟的枯草,脸上还挂着几道被飞溅物划破的血痕。好在他身边的几十名亲卫还算镇定,手按剑柄警惕地环顾四周,用身体筑起一道简陋的防线。
“没事,快!传我命令,所有部队立刻集结!”
乔治威尔的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他用力推开搀扶的士兵,踉跄着站直身体,目光死死盯着远处仍在冒烟的营地。
方才那辆通体漆黑的镰刀战车冲入阵地的画面,此刻正像梦魇般在他脑海里反复闪现——厚重的钢铁履带碾过炮兵阵地时,那些精心校准的克虏伯火炮就像玩具般被掀翻、压碎;
车顶旋转的机枪喷吐着火舌,铅弹如同暴雨般扫过队列,士兵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成片倒下;
最可怕的是那层泛着冷光的铠甲,无论是步枪齐射还是重机枪近距离射击,都只能在上面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根本无法伤及内里。
先是炮兵阵地被毁,接着这钢铁怪兽横冲直撞,整个战线瞬间崩塌,再不想办法收拢部队,只要敌军再来一次冲锋,他麾下的七万大军恐怕就要彻底溃散了。这次作战任务若是失败,可不止是军事法庭的审判那么简单,女王陛下的怒火足以让他身败名裂。
“是!”
卡尔重重应了一声,尽管脑子里还乱哄哄的——他实在想不通,明明清晨时还占据优势的战局,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但军人的天职让他不敢迟疑,立刻将身边的传令兵分散开,让他们骑着快马向各个溃逃的部队传达集结命令。
乔治威尔紧攥着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最担心的就是部队彻底失控,但出乎意料的是,溃散的士兵竟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陆陆续续朝着军旗所在的方向聚拢。
这支部队原本有整整七万之众,可当集结号声彻底消散时,清点人数才发现竟少了近万人。
这些人究竟是葬身火海,还是趁着混乱当了逃兵,乔治威尔已经顾不上深究。
他望着眼前这支衣衫不整、丢盔弃甲的队伍,士兵们脸上写满了惊恐与疲惫,不少人还在瑟瑟发抖,显然是被那镰刀战车吓破了胆。
“撤!立刻向大沽口方向撤退!”
乔治威尔咬着牙下达命令。他甚至不敢让部队休整片刻,生怕那恐怖的钢铁怪兽再次出现。此刻他满脑子都是逃离这里,逃离那辆能轻易撕裂防线的镰刀战车——那玩意儿实在太狠了,简直就是为屠戮而生的凶器。
卡尔虽然满心困惑,但还是立刻组织士兵交替掩护撤退。队伍像一条受伤的巨蟒,拖着沉重的步伐在夜色中蠕动,沿途不断有人掉队,却没人敢停下脚步回头张望。
天津城内,当清晨五点二十分的第一缕微光穿透云层时,动员兵们终于将最后一处明火扑灭。
呛人的浓烟渐渐散去,露出满目疮痍的街道:烧毁的房屋只剩下焦黑的框架,断裂的梁柱横七竖八地堆在路边,偶尔能看到烧焦的尸体蜷缩在瓦砾中,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与焦尸味。
侦查兵踩着瓦砾小心翼翼地探查,很快在城墙上发出呼喊:
“报告!敌军不见了!城外联军的营地空了!”
后续的细致侦查证实了这一消息:联军主力正沿着海河两岸向大沽口方向撤退,沿途丢弃了大量武器、辎重,甚至还有几门来不及拖拽的火炮被掀翻在泥地里。
923师师长站在城楼上,望着联军撤退的方向,眉头紧锁。
他着实没料到,镰刀战车的首秀竟有如此震撼的威力。不过是一次冲锋绞杀,就彻底打垮了七万联军的士气。他身旁的参谋递过来一杯热水,低声道:
“师长,这战车简直就是战场神器啊。侦查兵说,联军士兵对着战车射击时,子弹全被弹飞了,重机枪打在上面也只听响不见伤,他们除了逃跑根本没别的办法。”
“传令下去,立刻在城外构筑三道防线,重机枪阵地部署在街角和屋顶,迫击炮隐蔽在民房废墟里。另外,让后勤部队抓紧时间运送弹药,谁知道这些洋人会不会回头反扑。”
“是!”
很快,动员兵们扛着铁锹挖掘战壕,将缴获的联军火炮调转方向对准城外。整个天津城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在晨曦中绷紧了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