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烛火次第亮起,映得他影子在青砖地上蜷成七岁时的模样。
供桌上新换的鎏金香炉袅袅生烟,恍惚又是娘亲在轻抚他磕破的膝盖。
系统光幕彻底消失前的最后波纹,在他瞳孔里漾成破碎的月光。
郭启的剑鞘第三次敲上窗棂时,暮色已将祠堂的青砖染成铁锈色。
萧云天弯腰拾起半块石狮残骸,裂口处新鲜的凿痕还沾着二姐惯用的茉莉头油。
\"账房钥匙。\"他朝廊下伸手,十七岁的萧明远捧着鎏金匣子小跑过来。
少年脖颈还留着藤鞭抽出的红痕,眼神却亮得惊人——三日前正是他带人截下了赵家运往漕帮的粮船。
胆小者乙盯着孙子脖颈的伤,茶碗在掌心转了三圈终究没摔出去。
萧云天当着他的面把钥匙抛给明远:\"城南三间绸缎庄归你们三房打理,年节祭祀的采买从今日起走公账。\"
年轻子弟的欢呼惊飞了檐下春燕。
赵家族长弯腰去捡满地檀木珠子,忽然瞥见萧云天袖口露出的半截绷带——那是今晨拦惊马时被铁索勒出的伤。
\"祭田的事......\"老人嘶哑的嗓音混在铜铃声中,\"当年你父亲把地契交给我......\"
萧云天用靴尖拨开滚到脚边的念珠:\"粮种既已找回,鞭刑折成守墓三月。\"他故意提高声量,看着明远带着十几个少年郎将户部文书铺满整张供桌。
郭启无声地靠过来,剑柄上缠着的褪色红绳扫过萧云天手背。
那是他们十二岁结拜时从城隍庙供桌扯下的,如今浸透了塞北风沙与江南血渍。
\"三房库里的陈米该换了。\"萧云天突然转身,\"明日你带人去漕运码头,就说我说的——\"他故意停顿,看着胆小者乙的喉结剧烈滚动,\"按市价九折收新粮。\"
暮色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年轻人们红着眼眶展开泛黄的地契,他们中至少三人曾因偷卖陈米挨过家法。
萧云天抚过供桌上新供的碧玉冠,这是今早从当铺赎回来的父亲遗物。
二更梆子响时,议事堂终于只剩满地月光。
萧云天摩挲着系统消失前最后兑换的账本,忽然听见瓦当坠地的脆响——有人正在翻东墙外的老槐树。
郭启的剑光比他转身更快。
半片染着丹蔻的指甲卡在树皮缝隙里,旁边还粘着半朵碾碎的宫花。
萧云天盯着掌心血珀耳坠,这是去年万寿节御赐给四姐的贡品。
夜风裹着丝竹声掠过祠堂飞檐,隐约带着刑部文书特有的朱砂味。
他忽然攥紧耳坠。
掌心血珀被月光照得通透,映出大理寺少卿腰牌上独有的蟠龙纹——那本该在三姐嫁妆单上的物件,此刻正烫着他的掌心。
西厢传来瓷器碎裂声,二姐院里新换的守夜婆子,似乎比往日多带了把湘妃竹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