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镖头!\"货栈掌柜小跑着递来鎏金算盘,第三档算珠上还沾着胭脂虫的红渍,\"辰时三刻刚接的急单,城南书肆要往琅琊送三百套《山河志》。\"他故意将算盘晃得哗啦响,\"您猜怎么着?
那书匣暗格里装的都是姑娘们的妆奁匣子,锁眼处全刻着孔雀纹!\"
萧云天用孔雀羽撩开算珠,忽听得街角传来瓷器碎裂声。
王掌柜的独子正抱着碎成三瓣的汝窑花瓶,跪在镖局石阶前抖如筛糠。
少年颈间金锁随着磕头动作叮当乱响,锁芯处新烫的孔雀印痕还泛着青烟。
\"家父...家父说当年不该在孔雀镖旗上做手脚...\"少年将碎瓷片捧过头顶,瓷片边缘折射的光斑恰好拼成个残缺的\"宓\"字,\"求总镖头准我入镖局当个牵马小厮...\"
郭启抬脚要踢,却被萧云天用孔雀羽缠住靴尖。
羽管倒刺勾破锦缎的刹那,货栈二楼突然传来欢呼——三百个妆奁匣子同时弹开暗格,孔雀形状的烟花带着胭脂香冲上云霄,在湛蓝天幕拼出\"天下第一镖\"的篆体金字。
暮色四合时,庆功宴的酒香浸透了半条朱雀街。
萧云天踩着满地孔雀形状的彩纸屑,看九十九盏琉璃灯在镖局庭院次第亮起。
灯影摇曳间,新来的镖师们正围着青铜镖旗赌酒,有人醉醺醺地将酒液泼向旗面,却被旗杆突然迸发的青蓝色火星烫了手指。
\"当年跟着老镖头走漠北时,旗杆里就藏着霹雳火。\"货栈老账房敲着烟杆加入牌局,烟丝明灭间露出腕间陈年烫伤,\"少东家这手'孔雀衔火'的绝技,倒是比老爷子还刁钻三分...\"
萧云天转身避开飘来的烟圈,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镖囊。
最外层那根孔雀羽的倒刺突然颤动,他循着羽管指的方向望去,正看见十二只信鸽掠过城楼。
鸽群惊散的瞬间,东南角的了望哨传来三长两短的梆子声。
\"总镖头!\"当值的镖师攥着信筒冲进庭院,筒口滴落的蜜蜡在地上凝成孔雀尾翎的形状,\"东市当铺收到件奇怪的抵押物——是...是萧大姑娘及笄时戴过的鎏金孔雀冠!\"
喧闹声倏然沉寂。
郭启手中的酒碗跌碎在石阶上,琥珀色的液体顺着孔雀纹路渗入砖缝。
萧云天盯着信筒上熟悉的胭脂印鉴,忽然想起暴雨那日账册里浮现的侍女面容。
羽管倒刺毫无征兆地扎进指腹,血珠滚落时竟带起一缕大姐姐常用的沉水香。
更夫敲响三更梆时,萧云天独自站在了望台顶端。
他望着城门外蜿蜒的官道,指尖孔雀羽在夜风中发出筝弦般的嗡鸣。
有夜枭掠过重建的摘星阁,羽翼拍打声与七日前白鹭惊飞的重影诡异地重合。
\"总镖头!\"货栈小厮提着灯笼撞开木门,灯笼上绘着的孔雀眼在黑暗中泛着磷火似的幽光,\"守城卫兵来报,说...说看见四位戴着帷帽的贵妇人往镖局来了!\"
萧云天猛然握紧孔雀羽,羽管中暗藏的银针瞬间穿透三层锦缎。
他望着官道上渐近的马车轮廓,车辕悬挂的琉璃灯正将光影投在青石板上——那分明是萧家女眷独有的孔雀衔珠纹样。
夜风突然卷起满地彩纸屑,十七盏琉璃灯同时爆出青蓝色火星。
萧云天听着逐渐清晰的环佩叮当声,忽然发现掌心孔雀羽的纹路竟与车帘缝隙间透出的金线绣纹严丝合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