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浣碧的声音轻得几不可闻,耳尖却渐渐染上绯色。
这情态落在甄嬛眼里,她便知道浣碧这是动了情,她将人拉近些,闻到浣碧衣襟间若有似无的香味——这分明是果郡王常用的香料。
甄嬛将人拉到妆奁前,铜镜里映出两张相似的面容:“长姐不求别的,只望你莫要将生母之事外传。他日我登上高位,定会为你母亲请封。毕竟……”话到此处适时停住,未尽之意在空气中沉沉浮浮。
浣碧倏然抬头,眼中水光潋滟:“长姐,我知道。”这句话说得极轻,却像块石头坠入甄嬛心湖。
烛花\"啪\"地爆响,甄嬛借着整理袖口的机会松开手,金镶玉的护甲在光下闪过冷芒。“日后我登上高位,必定想办法求了皇上给你母亲立个牌位。”她说得恳切,目光却紧锁浣碧神情。
出乎意料的是,浣碧只是盈盈下拜,云鬓间的珠钗纹丝不动:“是。”这个单字像枚圆润的珍珠,表面光滑,内里却辨不明心绪。
甄嬛胸口微微发闷。她看着浣碧心不在焉的模样,只当浣碧自认攀了果郡王这个高枝边不愿听自己的差遣。
“浣碧!”甄嬛声音陡然转厉,“果郡王再如何也是王爷,我们是不可肖想的!”话出口才惊觉失态,忙缓了神色。
浣碧猛地抬头,撞进那双和自己如出一辙的丹凤眼里,却只看见算计的涟漪。
她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后颈弯出恭顺的弧度:“长姐,我知道,我知道长姐是为我。”她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倒让甄嬛平静了心情。
窗外传来黄鹂的啼鸣,甄嬛深吸口气,亲手扶起浣碧:“你知道就好。果郡王...”她顿了顿,终究没提那那日之事。
“他的身份在那儿,你若是能明白,日后我定会为你找个好人家。你身子未好,这几日便不必伺候了。”
“长姐,我知道。”她垂眸掩饰眼底翻涌的情绪。牌位?母亲的牌位不知在哪个角落蒙尘十年,如今听来不过是推辞罢了。
甄嬛继续说着来日许诺,可那些轻飘飘的字句,如何抵得过果郡王看她时眼里的星光?
盈盈一拜时,浣碧将所有情绪都藏进广袖。她看着甄嬛骤然冷下的脸色,听着那句警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是,长姐。”她温顺回应,睫毛却在光影里微微颤动。——母亲坟前的野菊开了又谢,父亲到死都未给个名分。长姐的承诺,又要等多少年?
她望着自己拖在地上的影子,忽觉与祠堂里母亲的牌位一般寂寥。承诺?等?这些字眼在心底碎成齑粉,唯有果郡王那句“你当如明月自皎洁”,在暮色里越发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