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月拿着ipad路过餐厅,看到里面只有纪徐清一个人在用餐,内心略感诧异。
坐在餐桌旁的人乍一看和平日里没什么区别,得体的装扮,沉稳的举止,然而细看他的神色,隐隐的不安泛上了李秋月的心头。
她照顾纪徐清这么多年,见识过他幼时的顽劣,青少年时期的桀骜,成年后的逐渐乖张,到他进入纪氏后越来越安静、慎独,五官凌厉的一张脸在她眼里反而越来越模糊,远没有他从前时候来得生动。
她大概是少数几人清楚他放弃医学,接受进入纪氏集团经历了怎样艰难的挣扎,别人眼里千好万好的名利钱财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他一个对医学有追求有抱负的有志青年,从来志不在商场沉浮,然而来自癌症晚期父亲的嘱托,来自向来敬重的外公的劝说,让他不得不牺牲小我,承担起对集体利益负责的重托。
她知道做出决定的那一晚,他在老宅外的银杏路上来回走了整晚,第二天一早顶着青黑的下眼圈给远在洛北的钱自德打电话,说他想好了要进纪氏。
她无意中路过看到,那天早上的他状态也远没有今早这般糟糕,即便今天的他光鲜依旧。
李秋月形容不出来这是怎样一种状态,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沉静,眼神是一贯的机敏,可他身上就是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等她看得久了,才从他偶然露出的一丝恍惚中窥得一点线索——那是她绝对想象不到会在他身上出现的自厌。
只是一瞬,很快他又恢复成一个喜怒不显,孤傲冷峻的纪总裁。
李秋月不用猜也知道,他的这种变化,只会和林珎有关,因为只在林珎回国以后,他的脸才又重新生动了起来。
夫妻俩的感情她看在眼里,即便知道他们感情深厚,轻易断不了,也还是难免为小两口如今的别扭感到担忧。
送别吃完早餐的纪徐清去上班,李秋月迎来了刚下楼的林珎。
她以为小两口在闹别扭,双方都不会有好脸色,令她意外的是,晚下楼的林珎精神饱满,神采奕奕,和平日里的状态并无二致。
唯一不同的是,走进餐厅,在餐桌旁坐下的林珎还在聊电话。
李秋月听了一耳朵,英文她年轻的时候自学过,应付基本的对话没问题,但从林珎嘴里蹦出来的词汇不仅语速快,而且还生僻,她一时竟听不出说的是什么。
拿着ipad的她本想等林珎的电话结束跟对方汇报这两天的家庭内务,一直注意着听对话里有没有出现“oK,bye”“take care”这样的字眼,好不容易等林珎一个电话聊完,不等她开口,林珎又在手机上按了起来,还对她说:“秋月姨,我还有几个电话要打,等我好了去找你。”
李秋月听出了要自己避嫌的意思,正要走开,又听到林珎说了一句:“对了,秋月姨,早餐的咖啡我不要了,让拾姐帮我换成南瓜牛奶。谢谢。”
得了吩咐离开的李秋月满肚子问号,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小两口没闹别扭?
都变相两地分居一个月了,还不叫闹别扭?
还是闹了别扭已经和好?
要是已经和好,早上的纪徐清不会是这种平静下透着一种淡淡的死感的状态。
她也算饱经世故,这会儿却是怎么都看不透林珎的态度意味着什么。
整整一天,待在家里没外出的林珎始终都保持着这种状态。
李秋月虽然还是看不透,但已经开始意识到,比起夫妻俩‘相敬如宾’的相处模式,有一方持有主动积极的态度,总是更容易打破僵局。
这天因为林珎没去金古城,纪徐清也正常回家吃晚饭。
餐桌上两人的话不多,多数时间只有咀嚼食物发出的轻微动静,连带往餐桌上端菜的小莉也格外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成为打破这平静气氛的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