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官匆匆跑进屋内,捧着刚截获的密电:"大帅!华军参谋部给咱们发来照会,说愿意用医药物资换奉天的大豆和煤炭。"
于亭冷笑一声:"黄鼠狼给鸡拜年。他们缺的是战略纵深,拿这点好处来麻痹我们。"他从卷宗里抽出一张照片,画面上是华军新组建的装甲部队在长江滩头演习,"上个月,他们在江阴港秘密建造了三艘炮艇,这是要把势力范围延伸到渤海湾啊!"
少帅突然抽出枪,子弹"咔嗒"上膛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内格外刺耳:"那就打!咱们的奉系骑兵,在松嫩平原上还没怕过谁!"
老帅盯着儿子通红的眼睛,沉默良久才伸手按住枪管:"把枪收起来。"他起身走到窗边,哈气在玻璃上凝成霜花,"当年我谈判,在北平城吃涮羊肉的时候就说过——咱们东北人,不当亡国奴,但也不能当冤大头。"
夜色渐深,老帅府的煤油灯在风雪中明明灭灭。铺开宣纸,狼毫饱蘸浓墨写下"以和为贵"四个大字,墨迹未干就被穿堂风卷起的雪粒沾白了边角。
少帅站在廊下,望着远处奉天兵工厂彻夜不息的灯火,突然想起幼年时父亲教他骑马的场景——那时的黑土地上,还没有这么多明枪暗箭。
三日后,奉天火车站戒备森严。华军代表顾维钧身着藏青呢子大衣,踏着积雪走下列车。
老帅带着文武官员迎上前,两人的手握在一起时,顾维钧感受到对方掌心的老茧和零下二十度依然温热的体温。
"顾先生在日内瓦的风采,老张我在关外都听说了。"老帅指着远处雪原上奔驰的马队,"不过咱们东北人讲究实在,那些外交辞令,不如坐下来喝碗高粱酒实在。"
谈判桌上,水晶杯里的烈酒倒映着双方代表紧绷的面孔。顾维钧推过来的协议上,赫然写着"东北-华国经济互助区"的条款,其中"共享铁路运输权"的条款让于亭的钢笔尖在纸上戳出破洞。
"顾先生这是要把势力伸进东北?"于亭的声音像冰碴子。
顾维钧举起酒杯,酒液在烛火下泛着琥珀色的光:"于参谋长应该清楚,苏俄一直在一旁虎视眈眈。"他的目光扫过少帅,"与其让豺狼环伺,不如我们自己人携手。"
少帅突然拍案而起:"说来说去,还是想吞并我们!"
老帅却按住儿子的肩膀,仰头饮尽杯中酒:"年轻人火气别这么大。"他盯着顾维钧,眼中精光闪烁,"我可以开放大豆贸易,但热河省的驻军,一个都不能撤。另外......"他伸手扯过协议,用红笔在"军事协作"条款上重重画了个圈,"要是红毛人敢动,华军得第一个出兵。"
谈判结束时,窗外飘起了细碎的雪。顾维钧望着老帅府门口高悬的"镇边"匾额,突然明白老帅在东北经营多年的智慧——在列强环伺的夹缝中,刚硬如铁固然重要,懂得审时度势、屈伸自如才是生存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