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彦抬手按住案几,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烛火将他的身影在牛皮帐幕上拉得老长:“诸位可知,此番守御豫州何等艰难?”他忽地转身,目光扫过帐中悬挂的豫州舆图,指尖重重戳在谯县方位,“前番兄长与典将军率军袭敌,纵火烧毁孔伷粮草。”
帐内众人神色肃穆,典韦虎目泛红,下意识抚上腰间未愈的箭伤。刘彦缓了口气,继续说道:“可那孔伷岂会善罢甘休?我急调子龙星夜回援,尚不能阻溃败之势,堪堪稳住防线。如今清点营盘,兄长麾下一万精锐,子龙所部七千,加上典恶来统领的八千,总计两万五千人马。可前日截击敌军粮草援军时,折损了三千儿郎……”他声音陡然发沉,帐中寂静得能听见烛芯爆裂的轻响。
“更不必说我军本部两万生力军。”
刘彦解下腰间酒囊猛灌一口,辛辣酒水顺着下颌滴落,“与孔伷主力厮杀那日,箭矢如蝗,长枪如林,我军硬是用血肉之躯扛住了七轮冲锋。战后收拢残兵,竟不足半数!”他狠狠抹了把脸,指缝间还沾着干涸的血渍,“如今算上零散人马,满打满算不过三万上下!”
关羽的青龙偃月刀不知何时已被他握在手中,刀柄上的红绸浸透汗水,沉沉垂落。刘彦却突然展眉,大步走到关羽面前,双手重重搭上他的肩:“我留一万军马在此!这一万精锐,皆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百战之士。他们跟着兄长,便是面对十倍敌军,也能杀出血路!”他转身望向陈宫,眼中燃起灼灼战意,“公台善用奇谋,云长勇冠三军,这一万人马,足以让孔伷如芒在背!”
刘彦的目光如电,缓缓扫过帐内诸将,最终落在陈宫脸上,声音低沉而清晰:“公台,曹孟德虽有信来,使我留兵将在此。然……”
他略作停顿,帐内烛火跳跃,映得他眉宇间思虑更深:“曹孟德对战孔伷,其损伤绝不在我军之下!信中虽言许仲康重伤,粮草难继,处境危殆如风中残烛,然此皆其一面之词。孟德其人,智计百出,深谙示弱之道。焉知此非以退为进,借我之力消磨孔伷,而彼坐收渔利?”
刘彦踱步至悬挂的豫州舆图前,指尖重重敲在许昌与谯县之间的空白地带:“更兼曹孟德素有智谋,其信中只言困境,却未提后续方略。我料其必有后手,或暗藏伏兵,或另辟蹊径,绝不会坐以待毙。我军留兵在此,既为牵制孔伷,亦是身处险地,岂能不明盟友动向,不察友军虚实?”
他霍然转身,目光灼灼,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我意,可即刻书信一封,遣快马送往曹营!信中言明,我军已依计留关将军与公台驻守豫州,精兵一万,足可令孔伷寝食难安。然——”刘彦加重了语气,“为共商破孔伷之大计,协调后续行动,免生龃龉,我欲邀曹公择一稳妥之地,约定时日,亲身相见一面,方为上策!”
此言一出,帐内顿时一静。关羽抚须沉吟,丹凤眼中精光闪烁;赵云微微颔首,深以为然;典韦则握紧了拳头,似乎对曹操也并非全然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