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晌午,薛沉甯端坐在花厅的檀木椅上,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
她特意换上了最艳丽的石榴裙,发间簪一支鎏金步摇,既不会太过招摇,又能恰到好处地吸引目光。
“周大人到——”
随着家仆的通报,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踱步而入,身材臃肿,面色灰暗,走路时气喘吁吁。
礼部侍郎周显德虽已年过六旬,眼神却精明锐利,在看见薛沉甯的瞬间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
“薛小姐。”他拱手行礼,声音沙哑如磨砂,“久闻小姐才貌双全,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薛沉甯垂眸掩去眼中的厌恶,起身盈盈一拜:“周大人谬赞了。大人远道而来,请用茶。”
她亲自执壶斟茶,宽大的衣袖如流云般垂下。
在倒水的瞬间,藏在指甲缝里的药粉悄无声息地落入茶中。
“这是家父珍藏的武夷岩茶,请大人品尝。”她将茶盏双手奉上,眼波流转间带着恰到好处的羞怯。
周显德不疑有他,接过茶盏一饮而尽。
薛沉甯见状,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她又续上一杯:“大人好茶量。”
待三杯茶毕,薛沉甯忽然以袖掩面,语带哽咽:“其实…小女子有一事相求。”
她故意欲言又止,引得周显德倾身向前。
“小姐但说无妨。”
“听闻大人府上有位神医…”她眼中泛起水光,“家父近来身子不适,总是胸闷气短,夜间咳得厉害,可否…”
周显德见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骨头都酥了半边,连忙倾身道:“小姐孝心可嘉,老夫这就…”
“周老爷别听她胡说!”一旁的王氏突然尖声打断,“我家老爷身子硬朗得很,昨儿个还…”
“住口!”周显德猛地一拍茶几,茶盏震得叮当响。
他最恨别人质疑他的判断,更何况是在美人面前。
“薛小姐亲口所言,岂会有假?”他转头对薛沉甯和颜悦色道:“小姐放心,老夫这就回府请神医过府诊治。”
王氏急得直跺脚:“周大人,她这是…”
“够了!”周显德甩袖起身,临走前还不忘对薛沉甯温声道:“小姐且安心等着,老夫去去就回。”
待周显德的马车远去,薛沉甯捂着心口轻咳两声,帕子掩住的唇角却微微上扬。
她怯生生地看向面色铁青的王氏:“继母,女儿是不是…说错话了?”
王氏看穿她的把戏,气得浑身发抖,却碍于下人在场不好发作,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好、得、很!”
薛沉甯低眉顺眼地福了福身子,这场戏,才刚刚开始呢。
薛父神色复杂地看着女儿,欲言又止。
就在这时,前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紧接着是家丁慌乱的喊叫。
“老爷!老爷不好了!外面…外面来了好多官兵!”
“什么?”薛父大惊,连忙往前院赶去,王氏和薛沉甯也跟了上去。
薛府大门外,铁甲寒光映着烈日,八十名精锐骑兵肃立如松,马蹄不安地刨着青石板,发出沉闷的声响。
为首的将领身披玄甲,腰佩宝剑,威风凛凛。
阳光照在他刚毅的面容上,薛沉甯的呼吸瞬间停滞,萧承岺?!
那个在庄子上为她劈柴挑水的男人,此刻眉宇间的杀伐之气竟让她都感到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