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如牛乳的白雾,死死地裹挟着这片无名的平原,留下一片冰冷的湿意和令人窒息的压抑。
法兰西国王菲力端坐于中军战马之上,威风的蓝色斗篷猎猎作响,但心脏却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他的目光死死钉在法军右翼的方向——那里,震天的喊杀声、金属撞击的刺耳爆鸣正撕裂着浓雾的寂静。
就在一刻钟前,帝国摄政诺恩·阿德勒的精锐士兵,神兵天降般从浓雾杀出!若非菲力及时察觉诺恩那声东击西的诡计,此刻那把锋锐无比的帝国尖刀,恐怕已深深捅进毫无防备的法军后背。
一阵彻骨的后怕沿着脊椎窜上菲力的后脑,让他握着缰绳的手心满是冷汗。
“都太仓促了!”菲力心中焦灼。
原本计划在清晨将法军从面向根特城的北方阵线转向东方,以应对诺恩可能的正面攻击。
可部队调动才刚刚开始,右翼的警报便如惊雷般炸响!德勒伯爵率领的阿图瓦、诺曼底征召兵和骑士们已与浓雾中扑出的帝国猛兽绞杀在一起。
但该死的雾却阻碍了一切,连德勒伯爵都看不清来面之敌的具体情况,更遑论是几公里外的菲力。
敌人有多少?是佯攻还是主力?菲力对此一无所知,如同被蒙住了双眼。
菲力只能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投向东南方向。那里,左翼指挥官勃艮第公爵尤德斯的旗帜正静止在浓雾中,旗下是勃艮第、香槟等地拼凑的民兵,同样约4000人。尤德斯显然也听到了右翼的厮杀,旗帜停止移动,在等待王命。
菲力的身后,是他最坚实的倚仗——5000名来自巴黎、奥尔良等富庶之地的王室部队。他们装备精良,甲胄在昏暗中亦泛着冷硬的光泽,忠诚毋庸置疑。他们是法兰西最忠诚的剑,也是菲力此刻唯一能握紧的定心丸。
“九千人……”菲力在心中默算着除右翼外尚可调动的兵力,这个数字本该带来安心,此刻却只让他感到沉重和无力。
这该死的大雾!这该死的情报缺失!诺恩的主力究竟在何方?
菲力举目四望,从西南到东南,浓雾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搅动,到处都是影影绰绰的旗帜和晃动的人影,仿佛无数幽灵军团正无声迫近。每一个方向都可能隐藏着致命的突击。
刻在骨子里的狡猾让菲力重新冷静,也让菲力迅速思考下一步的命令。
菲力很清楚自己,他擅长外交斡旋和政治算计,战场指挥虽不差,却远非天才。与这个时代最耀眼的将星——如曾让他惨败的狮心王理查——相比,他自知逊色。
想到此,菲力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金雀花旗帜下那场耻辱性溃败的片段,理查如雄狮般冲锋的身影与眼前浓雾中隐现的帝国鹰旗诡异地重叠,让他握着剑柄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
而此刻,他面对的正是与狮心王齐名,甚至在某些方面更令人胆寒的对手——北境雄狮,诺恩·阿德勒!
“不能动!绝对不能轻举妄动!”菲力几乎是咬着牙对自己低吼。他明白,在这片混沌的迷雾战场上,任何大规模调动都可能撕裂自己的阵线,给诺恩这个战术大师制造出完美的突破和分割机会。
“传令!”菲力的声音带着一种紧绷的决断,打破了中军的死寂,“中军、左翼,原地固守!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动!”
法兰西的传令官们如同离弦之箭,策马冲入浓雾,将国王的命令送往各处。菲力本人则如同磐石般矗立,鹰隼般的目光死死刺向前方的浓雾深处,试图穿透那层白色的障壁,捕捉到那面可能出现的、象征诺恩本人的独特旗帜——那面曾经让无数传奇饮恨,无数勇士胆寒的翼狮旗。
但很遗憾,菲力看错方向了,诺恩的位置是法军左翼对面。